《[霹雳日月同人]睡莲》作者:earthsea 文案: 素还真八岁,谈无欲八岁 素还真两百岁,谈无欲两百岁 素还真五百岁,谈无欲五百岁 素还真一千岁,谈无欲在江南等他,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仅以此文献给素还真与谈无欲,素还真与风采铃。 内容标签: 霹雳 搜索关键字:主角:素还真,谈无欲 ┃ 配角:八趾麒麟,无忌天子,一线生 ┃ 其它: 睡莲--序 素还真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两个徒弟,年纪大的那个,其实长相比较清秀,但素还真故意叫他小金刚。 年纪小一点的,其实虎头虎脑的,但是被素还真把头发从脑中间分成两股,扎了两个小女孩一般得发髻,叫小玄元。其实都是小时候叫得诨名。素还真想等他们长大些,再改个正式名字,加个字,等走上江湖,还会有自己的号。但小玄元许久许久之前就死了。被一剑斩了首,头颅飞得很高,就从他眼前掠过,然后咚得一声落在地上。血雾溅了满天,迷失他的眼睛。从此以后,他就不太爱收小孩子作徒弟了。 谈无欲也有两个徒弟。入门时间比他收小金刚和小玄元的时候要早不少。收的时候还是幼童,都天真可爱的,后来慢慢长大变老。素还真有点羡慕谈无欲。做师傅的能够看着徒儿长大,大抵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但是他素还真周围的人,却往往没有那么幸福。 后来谈无欲也没有能看到自己徒弟受终正寝。他觉得这都是素还真害得。就怪自己师兄。说你是不是嫉妒我的徒儿们都长大了,然后才拉我参加道魔大战。素还真,你害我太深。 素还真苦笑笑。说师弟,我的伤疤被踩得很疼。 谈无欲听了,叹了一口气,握住了素还真的手,然后放在自己手心。 素还真问他,你悔么。 谈无欲说同样的问题你问了快一千年了。 素还真就笑,抓起自己师弟的双手,放在唇间,轻轻地吻了吻。 小金刚和小玄元还在的时候,他和师弟正联手对抗欧阳世家。一层层的连环计, 他和谈无欲配合无间。 翠环山离无欲天有点远,但每天晚上,他在五莲台打坐的时候,都好像是看到了遥远的地方, 谈无欲也在无欲天的山顶上,坐在蒲团上,望向自己的方向。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莫过于此。这世上,谈无欲了解素还真,素还真了解谈无欲。素还真那时候想,你该知足了。但是又有声音告诉他,你不知足。 你素还真想要更多,想要谈无欲只对你笑,只对你哭,眼里只有你的身影, 你想把谈无欲从那个该死的蒲团上拽下来,脚踏红尘,和你一起沉沦。但素还真自己把这些声音藏的很好,让他们只能在静夜十分出现,一遍一遍的回响在他脑际。 在素还真的记忆里,小金刚和小玄元总是很害怕他,尤其是在干了坏事以后。他只要一皱眉头,两个孩子就手拉着手,对视一眼,然后用各种各样的七千古怪的理由逃避惩罚。 素还真看了总是想笑,他其实不是很生气。小金刚和小玄元不算老实孩子,但比起当年的自己和谈无欲还不知道要老实到哪里。 而且小金刚其实是个好师兄,比他素还真当年要心性温良有礼,照顾自己师弟也照顾得很好。不像他当年,拽着谈无欲惹祸的时候,从来不考虑师弟会如何。反正他素还真能做的,谈无欲就能做。 他素还真能负得起的责任,谈无欲也能负得起。 只不过,那时候都还是少年,能负的责任不算多,能闯的祸,在大,也大不到日月同悲,山河破碎。 那时候,八趾麒麟试图要管教他们。从8岁到18岁,没能成功。反而管教的胆量一年年变少。到他20岁下山那年,八趾麒麟基本上是素还真说东,八趾麒麟往东,谈无欲说往西,八趾麒麟往西,如果素还真说往东,谈无欲说往西。八趾麒麟就站在原地,一脸苦悲的把他们两个望,说师傅老人,你们别折腾我了。要么师傅我从这半斗坪上跳下去一了白了算了。这时候无忌天子就过来打圆场。说师兄们,别欺负师傅。 无忌天子比他和谈无欲小10岁。他们20岁的时候, 无忌天子还是粉嫩娃娃,平常喜欢导戳些机关之类的奇淫巧计。一开始谁都没有当回事。小孩子,谁不喜欢玩些木马机璜的。但无忌天子八岁那年,谈无欲给他买了个小木头马,没过两天,所有人都看见那个木头马居然在半斗坪山坡上跑了起来,跑得还嘀溜快。八趾麒麟哼哧哼哧的追了半天都没有追上。无奈跑去敲自己大土徒弟的门。说还真啊。你小师弟的玩具,中了邪了,给兔子精附身啦。素还真于是推门出去,正看见那无忌的木马居然在悬崖边自动扭了头,噌噌得又往半斗坪的住宅的方向跑来。四条腿蹬得挺快。 素还真空手发了一道剑气。咔嚓一声,木马裂成两半,各自按照惯性还跑了两步,然后在嘟噜噜的转了两圈,停在了原地。裂开的木马中间露出了好几个精巧的齿轮,和两张被缩小的风行符。 哇的一声大哭。是无忌天子。谈无欲正牵着他左脚刚踏上半斗坪。两个人去山间收菜了。 “师兄还我木马。”无忌天子哭得泪流满面,一张粉红的小脸蛋涨的通红。 八趾麒麟赶快推卸责任,“这都是还真你自做主张啊。” 素还真立在原地,颇为无奈。说无忌我以后再给你买一个。 无忌还在哭,谈无欲瞪了他一眼。素还真觉得无忌哭100年加起来没有那一计眼刀杀伤力的1/10。于是他说,下次师兄给你买木头鸟,在送你两个飞行符,然后我们半斗坪以后可以不要信鸽了。 无忌天子于是不哭了。笑嘻嘻的迈着小短腿跑到素还真面前去拉他的手,说大师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素还真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谈无欲在旁边接话,说你应该说,我什么没有骗过你。 八趾麒麟一看谈无欲和素还真扛上了,立马很开心的表示赞同。说无忌啊,你大师兄说的话,你要想想看,才能信啊。 素还真笑了笑。去拍无忌天子的头。 那天晚上,他去谈无欲房里,看谈无欲正在烛光下修理无忌天子的机关马。谈无欲说,你真不知道羞耻的,连8岁的孩子都欺负。凭你素还真的本事, 抓只跑动的机关马,还不是小菜一碟,干嘛打坏它。 素还真腆着脸道,我这不是嫉妒么。师弟你都没有送过我东西。 谈无欲冷哼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工作。素还真坐在床前,看谈无欲灯下的样子。心想,若是谈无欲真知道自己的心思,怕就不只是哼一声就了结了。他这样看着对方斜飞入鬓的眉,星眸流转的丹凤眼,还有烛火掩映下,长睫毛的留下的眼影。 他知道自己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谈无欲就觉得那是好看的,等到大了些,才慢慢知道,那不仅仅是好看,几乎已经是入了他的骨的美。 谈无欲对他说,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自己干的事情,自己收拾。给我画两个风行符。 于是素还真从床边站起来,拿了谈无欲的朱砂,开始画符。先画了一张,谈无欲说大了。再画了一张,谈无欲又说小了。素还真说如何才能让师弟你满意。谈无欲道,不是我满意,是无忌满意。你也看到了,那孩子是个天才。 咱俩八岁的时候,已经自创剑谱了。你不记得了。 谈无欲说,你老和无忌在那里比什么。素还真轻笑。终于认认真真画了两张,和谈无欲两个人把符贴在马腹里。然后又从各自拂尘上取了一撮师鬃毛,搓在一起,作了马尾和马鬃。 素还真第二天,把机关马给自己小师弟的时候, 无忌惊喜了一把。然后又怯生生地问素还真,那大师兄,那木鸟还有么。 素还真看看谈无欲没有注意到他这里。就小声和无忌说,你要是愿意拿这只木马和我换,别说木鸟,木头龙,大师兄也给你整出来。 无忌说,那我要凤凰好了。 素还真看着无忌天子,有点好笑。 那日晚上, 素还真和谈无欲的机关马在半斗坪里跑了无数圈,8岁的无忌也跟在后面跑。 跑跌倒了,就哭出来。看没有人安慰他,又站起来继续跑。跑得满身泥土。 谈无欲在旁边看得皱眉头,说这衣服昨天才洗的。素还真道,师弟这不是能者多劳么。八趾麒麟抚摸着胡子笑,说多亏了无欲了,要是没有无欲,我们三个都饿死了,饿死的时候还蓬头垢面,宛若乞丐。 又说,看我这三个徒弟,都是天纵奇才,我要是和别人讲,这都是我路上随便捡的,别人肯定不信。一脸很是得意地样子。 素还真在旁边吐嘈他,说你当年框我做徒弟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夜观天象七七四十九天,看东方有苍龙脉流淌入江,又说文昌文曲与太阳同宫,找了近三年才找到我。 八趾麒麟于是干笑笑,装作没有听见,又去看无忌天子玩耍的样子,一脸十分满足。八趾麒麟三个徒弟里最喜欢的是小徒弟,这大约和天下父母喜欢小儿子的心理差不多。 有的时候,八趾麒麟会说自己是因为上辈子欠了素还真的,才会收他为徒。 素还真当年只是笑笑,后来才觉得,怕是遇上自己的人,上辈子都是欠他的。和自己牵扯越深的,欠得越多。而欠得多了,就要用命偿,素还真说我不想要,不行,不是你素还真不要,是苍天让你不得不要。 但20岁之前,他在半斗坪上,生活大抵是快乐安康的,没有身负血债,也没有和整个江湖宛若只蜘蛛网包裹一般,至死纠缠。 然后20岁那年,素还真在月夜里,来到谈无欲的房间。看见谈无欲的清亮的睡颜,月华如水,洒在他总是有些苍白的脸上。素还真俯下身子,吻上了谈无欲的唇。冰凉而柔软。然后他直起身子,看见八趾麒麟在窗前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孽障。”八趾麒麟说。 素还真笑了。 他低头无声地问谈无欲,师弟,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谈无欲睡熟了,并不知道答话。素还真于是自己回答自己 是了,师弟,你和我一起,这辈子,都在一起。 窗外,八趾麒麟无形的的掌气向素还真袭来。素还真闪都没闪,吭也不吭的接了一掌。 “你这孽障,给我出来。”八趾麒麟传声给他。素还真没有留下一丝声响的走出了房间。房外夜凉如水,月悬碧空。 睡莲--节一江南调一 谈无欲赖在床上,素还真比他先起,就去推他。说师弟起床了。 谈无欲把头埋在被褥里。素还真推开窗子,江南细雨正是朦胧。窗外是一条细窄的河道。黑顶的乌蓬船每隔一段时间,就从河道里轻轻飘飘的掠过,留下一串涟漪的水波。青石的拱桥大约每10户人家,便是一座。大小不一, 零落的跨在河道上。 素还真窗下的这座,甚至能看见桥墩下的青苔和鲤鱼的石刻。 夏末时节,有几个老丈正端着凳子,坐在桥头,把新鲜的莲蓬放在竹筐里卖。素还真远远的望去,觉得那青青绿绿的样子,青翠欲滴,十分可人。 素还真说,咱们去吃莲蓬吧。师兄我剥给你吃。 谈无欲转过身,头还靠在淡黄色的丝绸枕头上,一头银丝倾斜下来,和雪白的被褥交杂在了一起。他朦朦胧胧的看了素还真一眼。说吃莲子?你干脆把自己吃了吧。 素还真把窗户合上些,然后回转头来,哈哈的笑。 说无欲你是羡慕我的名号比你风雅么。清香白莲,出尘不染。师弟你的名号原本也是好的,脱俗仙子,可惜已经被劣者拽进了泥潭里。 谈无欲瞟了素还真一眼,就把眼睛闭上,不去理睬他。素还真本来也就穿了一件里衣,此时没有什么忌讳,便坐回了床上,去摇自己师弟。 脱俗仙子,你在不起床,我可就要上床了。 谈无欲闭着的眼睛,皱了皱眉头,把身体侧过去,枕着自己的胳膊继续睡。 素还真去摸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白皙的手腕,给他一掌握住。于是素还真知道谈无欲又瘦了,心里柔软下来,把脸靠在谈无欲脸颊边,用鬓角去蹭对方的脸。 素还真先叫了两声仙子,又叫了两声师弟,最后又喊了几声无欲,谈无欲只是皱起眉头不答。似乎还是想在盹一会,但是给素闲人烦得不行。 “孩子他娘,起床了。”素还真道。 “你闭嘴。”谈无欲把眼睛睁开,一睁开就看见素还真正含笑看着他,凑近他的眼帘,轻轻吻了一下。 “孩子他娘,再不起来,我就真上来了。”说罢侧身躺在谈无欲身边,把膝盖往对方的腿间挤了挤。“咱们给续缘添个弟弟。” “素还真!”谈无欲终于翻了个身,半直起腰,靠在床头上。细长眉角轻挑起来,拿手按了按眉心。耳根却是有点红了。素还真看了,嘴角一扬,便凑到了谈无欲耳边,说无欲,你可千万别这样,我就受不了你这样。我修道百年,一大早破戒不好。 谈无欲又羞又愤的踢了他一脚。素还真呵呵的笑,说师弟吃莲蓬去吧。八月流火,正是最好的季节。 谈无欲瞪了他一眼,说你想吃,去琉璃仙境吃好了。满池都是。 素还真笑笑不语,他坐到谈无欲偏后的位置,然后从床头拿了一把桃木的梳子,帮对方把一头银丝慢慢梳理开来。 素还真说无欲,现在真好。 谈无欲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微凉得手指伸手抚摸了他漩眉,从眉梢到眉角。 之后,素还真从楼下找小二要了两碗白粥,一个煎饼。然后端上楼,和谈无欲分着吃。谈无欲要自己端,素还真不让。连手上的功夫都用上了,非要 喂自己师弟,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又把煎饼掰碎进白粥里,泡软了。 谈无欲无奈的看着他说,你走开,让我自己吃。 素还真手里端着粥,说无欲你让我走开一次,我拿汤勺喂你,让我走开两次, 我就用嘴喂你。谈无欲给他弄得很无法,只好张开了嘴。素还真用嘴把汤勺里的热粥吹了吹,然后喂给谈无欲。一边喂还一边说,无欲乖,烫到了要告诉我。 谈无欲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手把素还真推开了。 两个人最后还是一人一碗,分开吃。 素还真中途下楼又去拿了酱菜。 江南的酱菜很出名, 腌黄瓜,腌白萝卜,冬末就是制作季节,到了现在,虽说不是刚腌好最新鲜的时候,但是在罐里呆了半年,也别有一番滋味。素还真看着谈无欲坐在床前,慢条斯理的吃着白粥小菜,恍惚记得谈无欲小的时候似乎也是喜欢吃酱菜的。不过那都是很古早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们住在半斗坪,半斗坪在江北,但也就江北一点,很多习俗和江南也差不多。素还真出生在江北,8岁来到半斗坪。谈无欲出生在江南,也是八岁到了半斗坪,不过中间差了半年。所以素还真是师兄,谈无欲是师弟。但其实谈无欲刚入门的时候,几乎比素还真矮了一个头。看起来和6岁的孩子也差不多。 素还真还记得那一年,八趾麒麟刚把带上山没有几个月,就决定要去江南访友。于是素还真就跟着也下了山。 下山前,八趾麒麟很严肃的跟他说,他现在虽然小,但已经是武林人士了。一定要有合适自己的武器。素还真毕竟还小,有些激动。结果八趾麒麟给了他一把菜刀。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是因为他拿着菜刀冲进重围的时候,八岁的谈无欲冷眼看着他。说拿着菜刀,也算是英雄了么。 素还真笑,说本人姓素,道名还真。师弟这就跟我走吧。说罢扬了扬粘血的菜刀,笑得有些流氓。那其实是素还真第一次杀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害怕,但实际上没有,综合原因,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八趾麒麟一路在旁边指手画脚,又叫他运气,又叫他拆招,十分没有紧张感。另外一方面,可能就是谈无欲,穿着金色的衣袍,坐在死人堆里,却没有半分的恐惧,只是冷冷的把周围望。 素还真后来问他,你想不想要报仇。谈无欲说那些人死了最好。语调里没有恨也没有怨。素还真觉得自己的师弟是不是一直就是冷冰冰的。后来才知道不是的。谈无欲每年会下山看自己的妹妹,谈笑眉,素还真四五年也不见一次素柔云。 谈无欲的关心的人很少,但就为了那几个人,可以拼尽全力,素还真关心的人很多,关心得太多了,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爱,还是责任。再后来他发现谈无欲放弃不了自己关心的人,但他素还真,随时可以。 那一年,他和八趾麒麟一路下了江南。然后回程的路上,看到一户大户人家,被仇家血洗。他们进去的时候,只有两个孩子还在血堆里。谈无欲和谈笑眉。谈无欲那时候还不叫无欲,他俗家的名字,在那一天就没有被用过。 八趾麒麟杀了那群 凶手,又留下几个小罗罗让素还真动手。 然后问谈无欲愿不愿意和他走。 你若愿意和我入道门。我就唤你道名无欲。 谈无欲看了看谈笑眉。 八趾麒麟掏了掏口袋, 好半天掏出一袋钱啦。说我手上就那么多,不多,但是够找户好人家,好好安置你妹妹了。 谈无欲的脸上都是血,但是还拉着他妹妹的手。小女孩大约只有5,6岁,眼底一片鲜红,但和她哥哥一样,都是不哭不闹的。 谈笑眉道哥哥你别走。 八趾麒麟看着他。素还真道,师傅我们就那么多钱,你给了我们连北上的钱都没有了。说罢去拉他师傅的手。八趾麒麟难得看见素还真那么主动拉他的手,一时有点恍惚,然后素还真在八趾麒麟手心写了几个字,谈无欲永远不会知道的字。 于是八趾麒麟说, 孩子,你若是跟我走,钱就是你妹妹的。你若是不跟。我和我徒儿就这么走了。你们两个孩子,又能沦落到何方呢。 谈无欲说我和你走。然后谈笑眉狠狠地看了素还真一眼。素还真觉得可能从那个时候,对方就恨他入骨了。 八趾麒麟把谈笑眉安排到了自己友人家。素还真觉得像是好人家的样子。谈无欲在门口和她妹妹话别。说你要乖乖的。好好照顾自己,哥哥每年都来看你。 谈笑眉点头,眼角的厉光,却向素还真扫来, 素还真笑得很轻快。八趾麒麟叹了口气,说你真不像个孩子。素还真说,怎么师傅后悔了。 八趾麒麟拍他脑袋,说都是命。缘里来,缘里去 ,因中果,果中因,都是命。 于是那年,他拉着谈无欲的手往江北走。一路无钱,连吃饭都是挖野菜。 到了渡江口那天,素还真终于胃疼了。八趾麒麟幸灾乐祸,说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啊。素还真于是躺在废庙里, 看八趾麒麟煮野菜汤,觉得有点悲催。 谈无欲忽然走到他身前。说是我不好,让你们没有钱了。 素还真之前吐了三天,脸都白了,此刻半死不活的躺在稻草上。他看着谈无欲,觉得对方挺好看,穿着鹅黄色的上衣,被洗得有些白了,但是漆黑的头发在左右各编了个发髻。看起来有些像女孩子,连眉目也清秀无比。素还真说,不要紧,你妹妹需要钱。 谈无欲说我欠你的。素还真占他便宜,说我们都是一个师门,一家人,应该互相照顾。于是去抓谈无欲的手,觉得软软的,很舒服。 但还没有抓多久,八趾麒麟跑了过来,说你们师兄弟真是相亲相爱啊。还真,你现在的样子非常好。非常好。 素还真还没有明白过来好在哪里,就被八趾麒麟一把扛在了肩膀上。然后又伸手去拉谈无欲。谈无欲问,师傅要做什么。八趾麒麟没脸没皮的说他是去筹船资。 结果他们来到市集,八趾麒麟找了张破席子把素还真盖住。然后在街头嚎啕大哭起来,说我的儿啊。你怎么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呢。你弟弟该多伤心啊。你们从小就没有了娘啊。素还真听得一头冷汗,看谈无欲也向自己望来,那眼神十分复杂。 八趾麒麟一边嚎哭,一边捏了素还真的手,说还真,你也配合一下。 素还真和他对口型,说你让无欲配合。八趾麒麟说你别为难你师弟。结果没有想到谈无欲居然真哭了出来,眼泪珍珠豆子一样噼叭噼叭的留下来。抿着嘴角,哭得无声,叫一个我见犹怜。素还真和八趾麒麟对望一眼,都愣了愣。 素还真比八趾麒麟反映过来早些,还带着童音就哭嚎到,说爹,让我死吧,我不拖累你。我们也本是书香人家,怎么能乞讨街头啊。 一嗓子嚎来几个人围观。很快从几个人变成了几十人,几十人变成了好几圈人。叮叮咣咣铜钱落地的声音络绎不绝。 素还真哭,说大家都是好人。我若还能活着长大,一定不忘父老乡亲。谈无欲只是不说话,用通红的眼睛望向周围一圈人。八趾麒麟激动万分,几乎要跪下来。一直到夜幕低垂,八趾麒麟还没有激动完。坚持要去买烧鸡。 素还真扶着墙壁站起来,说师傅你算了吧。还烧鸡呢,你一进去,我们就露馅了。等过了江在买吧。 八趾麒麟说我激动啊。我的徒弟果然像我,都是好孩子。 素还真对谈无欲笑笑。 谈无欲眼泪还没有干呢,也笑了。素还真第一次看他笑,情不自禁笑容扩大了些。 八趾麒麟带着孩子上了渡船,又偷偷抓了些胃药给素还真。素还真终是底子好,船还在行在江面,病已经大好了。和谈无欲两个人在船头看所谓的平垂千里阔,月涌大江流。 素还真问 谈无欲你想家么。谈无欲摇了摇头。素还真说我知道你想妹妹。我也有个妹妹,但不是特别想。 素还真又问,那你喜欢江南么。江南的风光还是很秀丽的,小桥流水人家,和江北的不太一样。我们住那里,虽然也是山青水秀的,但是没有那么多河道,也没有那么多船。 我们那粽子是甜的,不兴放肉的。虽然也吃饭,但面条也吃很多。你要是不适应就告诉我。 谈无欲没有说话。他看向江南的方向。 素还真说你要是想回去,每年都可以回去的。 谈无欲说也只是想着谈笑眉,除此之外也没有想过长年回去。 素还真道,没关系,你若是想回去,我就陪你。 谈无欲对他轻笑笑。好像素还真在江南看到的烟花,忽然在夜空里绽放。 上岸那天晚上,他们在临江夜市吃饭。八趾麒麟说你们江南人一定喜欢吃酱菜,于是买了两碟咸黄瓜,一碟咸豆角。八趾麒麟自己点了壶酒,给两个孩子一人点了碗粥。素还真在吃了许多天的野菜之后,终于见到了白米,挺欢乐。呼噜噜的把一碗喝了, 连酱菜什么味道都没有品出来。 到是谈无欲一小口米汤,一小口咸黄瓜的吃。 看到素还真吃完了。谈无欲要倒给他。素还真说不要,已经吃饱了。 八趾麒麟说,大少爷,我说的吧,吃得苦中苦,放为人上人,想你入我门下之前,怕是天天燕窝银耳吧。 素还真说,都脱俗还真了,燕窝银耳和小米饭也没有什么差别。 八趾麒麟乐了。很高兴,说孺子可教。 谈无欲问他,你们家做什么的。素还真说卖盐的。谈无欲就不在问了。 素还真看谈无欲吃得很香的样子,他没有问谈无欲家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被仇人所灭门,为什么谈无欲不恨。8岁的时候,或许都是很重要的问题,但是几百年一过,可能连拂尘上一粒灰烬都算不上。 那一天,八只麒麟又买了两罐咸黄瓜,一罐咸豆角。 因为觉得到了半斗坪附近可能买不到这样江南口味的。 谈无欲抱一罐,素还真拎着两罐,然后一路北上,三天后到达了半斗坪。八趾麒麟不会烧菜,在收素还真为徒之前,每天三顿在山下农家蹭饭。素还真比八趾麒麟强些,会煮稀饭,于是谈无欲来到半斗坪第一个半年,每天稀饭酱菜。最后素还真就看到8岁的谈无欲端了板凳,在灶台上拿着铲锅开始抄干饭,还放了点葱花和两个鸡蛋。 八趾麒麟挺感动,对素还真说,你若是是有你师弟一半才干,我就从半斗坪上跳下去。 素还真笑笑,说你跳吧。少一个人我能多吃点无欲烧的饭。八趾麒麟看看素还真,居然一脸认真地样子,于是悻悻走了。他给大徒弟起道名叫还真,二徒弟起道名叫无欲,觉得已经十分满足了。等轮到收第三个徒弟的时候,才发现大徒弟一点也没有还真,而二徒弟也不算无欲,可见名字绝对是反的。于是小徒弟便唤作无忌,希望反而是长大以后,能多忌讳些,不要像两个师兄,天不怕,地不怕,把整个江北的江湖搅得极飞狗跳。 那一年,素还真和谈无欲还没有各占文武半边天,素还真还没有在半斗坪外给自己师傅留恐吓诗,八趾麒麟还没有死,无忌天子尚未出生。 他们三个人一起吃谈无欲的鸡蛋炒饭,一开始炒得有些焦,后来就十分美好,再后来还有两个小菜配饭。 等他们把腌菜坛子里面最后一点腌汁倒出来泡饭的时候,八趾麒麟很感慨地说,以后可能都不用吃稀饭酱菜了。素还真看看谈无欲,自己的师弟望向那个腌菜缸子有点怀念的样子。于是就把三个腌菜缸子用泉水洗了洗干净,酿上了梅子酒。 素还真一直觉得谈无欲是属于江南的。在中原哪怕是度过了无数岁月,平静也好,腥风血雨也好,他整个人都像是黄昏后,江南细雨里的一抹金色, 站在桥头,就融进画里。 素还真和谈无欲在江南的客栈里,各自端着一碗白粥慢慢的喝。素还真用筷子给谈无欲夹黄瓜,听脱俗仙子吃黄瓜发出的嘎巴一声,就哈哈笑起来。 谈无欲瞪了他一眼,道你别笑,谁不知道你素神人面上在怎么笑,心里也未必是笑得。 素还真不笑了,凑近谈无欲道,还是无欲了解我。来,叫声还真,我素还真怎么卖笑都无所谓。卖得嘴笑心里也笑。 谈无欲低头喝羹。 饭后,谈无欲还是被素还真拉了起来。 素还真穿了一身白衣,谈无欲穿了黑色的长袍。但素还真没有戴莲冠,谈无欲也没有插上带水晶吊坠的发簪。 他们携手走出客栈,像两个最平凡的书生,又像是世上并没有日月才子一般。 素还真给谈无欲买了蜜饯,用牛皮纸包起来,说是要晚上赏月的时候吃。又买了新鲜的莲蓬。里面有莲子,他把莲子一颗颗剥出来,放在自己师弟手心里。 谈无欲捧在手心里吃了,说是有点涩。素还真把莲蓬瓣掰开,露出里面的青绿色莲心。说还有更苦更涩的,要不要? 谈无欲给素还真一个白眼,说这么多年吃你这颗莲心的苦还少了么。 素还真不说话,把莲心剥除了,然后拿着白嫩色的莲肉去喂谈无欲。谈无欲躲了躲,但四顾无人,还是轻轻张嘴咬了一口。 “甜么?”他问。谈无欲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他们租了客栈店家的乌蓬船,在河道里漫无边际的 划行。看月影婆娑, 如吴钩沉水一般。 素还真说,我早就想和你来一趟江南,只是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如愿。 谈无欲淡淡的笑起来。那轻眉薄唇也有了几分柔情。 素还真于是放下了桨,握住了谈无欲的手。 和自己十指相接。 节二 , 起--蘴都鬼楼 素还真在梦里,来到了三涂川。 看着周围点点青绿色的鬼火,燃烧在素白的莲花灯之上。天地玄黄,如滔滔东流,都消逝在苍穹尽头. 入目的只有鬼火磷光,飘摇在整条巨大的河川上。 素还真卷起裤脚,走在岸边,泱泱的河水湿透了他的鞋底。他暗自思索自己为何来此, 来此为何. 但却找不到答案. 于是他在河边漫步,看白莲鬼灯点点妖娆. 如果说每盏鬼火都是一个人的魂魄,大川之上怕是有成千上万的人. 看起来很是壮观,也其实也比不上这辈子因他素还真而死的人数. 素还真遥遥望着,似乎能在每盏鬼火里看到一张人脸,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有些惊惧,有些 漠然. 素还真在河间走了许久,并没有看到奈何桥,也没有渡船. 他往回路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片无尽的漆黑, 浓重的好像随时能把他素还真包裹起来,吞噬血肉,白骨作灰. 那里没有所谓的黄泉路,因为黄泉路本是单向的.来人能看到前路, 却无法回头. 素还真于是静心等待, 而等了许久,终于有一尾木船徐徐从远方划来,船上立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大体是疏离而寂寞的,只是那样子,素还真从小看到大,熟悉得似乎能清楚他金色发冠上的每一颗水晶,和他每一个头发丝垂下的角度. “无欲。”素还真唤他的名。 谈无欲在船上缓缓地转头,与素还真对视。微微有些琉璃色的眼眸里,却是一片迷茫. “无欲,你来接我了么。” 谈无欲没有说话,那船却是扭转了方向,渐渐行远了,消失在水雾里. 素还真急了,趟着水,下了河。感觉黑色的水流渐渐湮没了自己。 无数苍白的鬼手从水中伸出来,拽住了他的衣摆,而那些原先浮在水面上的鬼灯,都向来聚拢来, 层层叠叠的绿色 , 就要把他埋葬. 然后他看清了火里的每张脸, 无论之前如何,此时都是扭曲的, 痛苦的, 喊着他的名,素还真. 素还真救我,素还真害我,素还真… “让我走.”素还真大喝,他尽力向着船的方向游去。 他喊无欲你等等我, 等等我,什么我都答应你。 整个三涂河一片寂静。 只有他手臂划开水流的声音,和无数声素还真在空中回荡. 最终他还是沉了下去, 无数鬼手拉着他,把他拽入河底。素还真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再没有惨白的鬼手,荧荧的莲灯,只有冰凉入骨的河水,把他就这样埋葬。 素还真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他和谈无欲下山采买. 然后有个算命拉住他俩. 算命的对他说, 施主你固然聪明绝世, 但终是寂寞一生,天伦梦碎。 素还真在梦里喊无欲,喊采玲,喊续缘。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句话天伦梦碎,一声声打在他被河水冰冻的心里. 于是素还真醒来了。 看着桌上的蜡烛还点燃着,蜡白的烛泪已然干涸, 在烛台上凝成了一小摊. 忽明忽暗的烛火照亮了窗前,纸糊的繁花窗格,他看见窗格上映着的影子。和梦里一般,只是更淡。像是月白色的,孤单的立在桌前. “我听你在梦里,可是说什么都答应我?” 谈无欲道. “你……”素还真嘴唇微动, 却沉默下来。半响道,“罢了,劣者答应你。 “我在第六层,让续缘来见我。”谈无欲轻轻地说,语调里有一丝的颤动。让素还真听了,心中一涩,他坐在床头,看那鹅黄色的影子渐渐飘离了。像林中月胧下的鬼火,飘摇了一阵子,消失在夜露里。 素还真那个晚上,在没有能睡着。他在翠环山上,看山下的浮动的滚滚云层和山脚下市镇里点点的灯火。在他少时,也曾和谈无欲两人,在半斗坪上,这么往下望。 素还真那时候,和谈无欲说,自己有一天,要将天下苍生赋予肩上。谈无欲笑, 说你肩膀也太宽了。素还真扭头看自己师弟,说无欲,你愿不愿意撑我一把。看这苍穹,你一半,我一半. 然后他记不起来谈无欲是如何回答了。印象里自己的师弟固然是永远也不会干脆说好,当然也不会干脆说不好。如今百年恍然而过, 素还真想,这翠环山上果然只有他一人,而不夜天只有破碎的灯火和杂乱的草木,就是无欲天里,估计也只有无边的凄楚的月光 他努力试图想起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是了,是清香白莲素还真, 他要把中原苦境扛在肩头, 他要对付鬼王棺,还有灭境的势力。他有无数的事情要做, 但是他累了,于是他想,至少还有一件好事,就是他还能见到他的孩子,他想续缘是恨他的,否则为何每次见到的时候都是冷冰冰的样子. 又想他们父子果然是一样, 儿子知道父亲,却装作不知道. 父亲也知道儿子,也装作不知道. 很多年前,他到紫竹林去看风采铃. 风采铃坐在窗前看书, 手里捧着杯菊花茶. 已经半凉了. 素还真在外面看,看风采铃的书隔了许久也没有翻一页. 茶凉了不好.素还真说, 你现在不是先天的身子了. 又说要是书看厌了,我在给你换些. 风采铃淡淡的扭头看他. 素还真走到她身后,挽了挽她黑色的长发, 让它们从自己手心流过. “在想什么呢.” 他问. “你素贤人还有不知道的事情么.” “有.”素还真说, 低头吻了吻妻子的头顶. “你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了.” 风采铃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 想要抿一口.素还真伸出手把她拿在手里的杯子接了过去. “都说了不要喝凉茶了,还放菊花,你嫌你身体太好了么. 我改日给你拿点枸杞子, 翠环山上长的, 一线生才晒干的. 远远闻着还有香气.” “只要不是白莲香,都可以.”风采铃也不看他. 由他把杯子拿走. 他看风采铃看的那本书,是本诗经. 看那装订, 还向是给孩 子看的那种. 他记着不是自己买的, 因为几百年前他和师弟就早把那本书背熟了. 估计是一线生带来的. 风采铃翻的那一页, 是小雅里的一首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 “你连孩子名字都不知道. “她道. “ 也想不到他今日是生日吧.” 然后她转过身,琉璃色的眼睛望向素还真, 风采铃的身子里,只有这一处最像谈无欲,但素还真其实早已分不清这两个肉体的差别. 青丝白发, 女子男子, 对他素还真来说,都是一样, 只是那一轮夜空中的明月,伴随在自己身旁. “我给他取名叫素续缘.”风采铃轻轻地说. “劣者和你缘分又哪里能尽呢.”素还真轻叹. “不是和你的缘分。”风采铃回答他。流转的眸子里并没有本该属于风采铃的温柔深情,但素还真知道,也许那些东西一直在那里,只是被埋的太深了。“是我和孩子的。” 素续缘。或许一辈子也无法续上的缘分。 素还真几乎第一次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就认了出来。那语调虽然还是青涩,却像极谈无欲少时的清冷的味道。 天下第一。素还真心想,我和那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天下第一。文武半边天,如今合到一起,都在这孩子身上。 几天后,他和素续缘等人在灭境的蘴都鬼楼会面,一起攻打鬼楼。鬼楼有7层,他早就知道,第6层如今是谈无欲把守,他也知道。但是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看到蘴都鬼楼的时候,他还是不禁想到了几天前的那个梦。梦里,谈无欲远离了他,在三涂川上。或许自己的师弟是想忘记他吧。素还真想,黄泉路上是蘴都鬼楼,人在那里遇到判官,定前生罪孽,然后过三涂河,上奈何桥,最后从望乡台上最后看一眼人间的家乡亲人,然后喝下孟婆汤,投胎转世。素还真很好奇,如果他真过了蘴都鬼楼,是不是就能看到梦里那条巨大的长河了。但这样的心思并没有持续许久,在看到素续缘的时候,他收回了所有恍惚的念想。 眼里只有那个看起来只有弱冠之龄的天下第一。他看素续缘条理明晰分析局势,分配任务,只觉得那孩子眉眼里,虽是像自己的多些,但说起话来,却像极了那人。扎着两个包包头,甚至还有些婴儿肥。但言谈之间,已经完全是运筹帷幄的大人的样子。 蘴都鬼楼里, 每一层都是有死去的绝世高手的魂魄看守. 素还真攻打的是第二层, 遇上的是太黄君。他和太黄君算是老相识,还记得对方生前绝世高人之姿. 太黄君端坐在菊花蒲团之上,一身暗红的道袍, 说素还真,许久不见了. 朱姑娘可好,当年都说她死在鬼王棺手里, 我只是不信. 素还真道, 她确实还活着. 只是素某不愿意在害她,就让她隐居在一处安全之所. 太黄君叹了口气,道我们可以相杀了. 素还真没有出手, 说你知道不是我对手. 太黄君笑笑, 从菊花蒲团上站起来,手执长剑, 一道剑气往素还真直击. 素还真有些无奈, 龙气化剑, 挡下了太黄君的攻势. 素还真道, 你这是何苦, 素某感你当年救我妻子一命, 你若真死在这里,就真魂飞魄散, 永不超生了. 太黄君道,你只管动手. 素还真于是用了全力. 太黄君 最后还是魂飞魄散了, 魂魄散尽的时候, 他对素还真说,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选择你。 就算你素还真确实是文武半边天,这般冷血冷情,又哪里配得上她一丝一毫。 素还真说,我确实是配不上她,但是若让我放手,素某死也不能。 太黄君笑了笑, 闭上了眼睛. 素还真看他的灵魄渐渐消散, 对他说, 其实朱姑娘,还是喜欢喝菊花茶的,还说最讨厌的就是白莲的味道,最好再也不要闻到. 太黄君没有说话, 最后一点灵识幻化成一枚鹅黄色菊花瓣, 飘扬在空中.但就在素还真准备去接那抹鹅黄的时候,那枚花瓣像磨碎的珠粉一样, 纷纷而落, 消失无形. 那天,他从第二层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素续缘也从第六层出来。 素还真温和的问他,“天下第一,你可有伤到。”心里知道他必定是没事的. 素续缘有些疑惑的望向素还真,说谈无欲他……很奇怪,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噢?素还真问,那你想象中的谈无欲是如何的? 素续缘皱着眉毛, 有了些小孩子的稚气, “都说文武都不若你清香白莲素还真,还偏偏要与你争个高低, 心胸狭窄, 却睚眦必报. 没想到他只对了两招,就放我走了.一句话也没多说.” “或许是看你有缘,不忍相杀把.”素还真道, “武林谣言,哪能尽信,和我比, 谈无欲是高洁之人.” “还有素贤人不知道的事情么.”素续缘提高了音调, 那高起来的尾音,像极了谈无欲. 素还真不禁哈哈笑了, “别的可能不知道, 但是对他,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天晚上, 素还真回到家,看见那个鹅黄色的影子,正在屋内徘徊。 素还真说,你看到了,满意了? 谈无欲冷哼了一声。 素还真嘴角轻扬, 说怎么,你嫉妒孩子长得像我。 谈无欲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半响,却是说,没有想到一转眼就那么大了。只怕是吃了许多苦。 素还真站在原地,看着谈无欲,想起素续缘的样子. 一眸一笑, 居然都是相似的影子. 素还真压抑了起伏地心情, 对谈无欲 说我今天见到那个暗恋你的太黄君了,人家说我配不上你,冷血又冷情. 他可是说错了?谈无欲问。 “并没有错。劣者心服口服。”素还真苦笑。看着谈无欲的鬼魂,在屋里和他遥遥相对。 谈无欲早已死了,死在朱雀云丹在不夜天含恨台会遍才子名士之前,棺盖腐朽,尸骨成灰。素还真死的比谈无欲还早些, 只是他复活的时候, 谈无欲并没有复活. 他复活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走到无欲天, 把自己的师弟的魂魄囚禁在万年果里, 然后带回了翠环山. 谈无欲怨他, 他知道. 谈无欲恨他, 他也知道. 谈无欲爱他, 他后来才知道. 他把万年果植在玉波池边, 日复一日, 夜复一夜, 与里面谈无欲的灵魂说话。谈无欲一开始还不理睬他, 可渐渐也有了些回应. 他和谈无欲说话,还是江湖种种, 说了很多,谈无欲哧笑,说素还真我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如今江湖岂不是你清香白莲的天下. 素还真也笑, 说没有月才子的江湖有什么意思. 你看到那天上星宿了.左边八颗, 右边八颗. 谈无欲的灵魂被囚在万年果里并不能看见,素还真就在万年果里开了个口,让谈无欲能化形坐在自己身边. 谈无欲说, 不明白大师兄为什么非不让我谈某死透. 素还真道, 你要是刚一死就去投胎,素某也没有办法,但就不知道无欲你为什么没有,等到我素某复活了,自然不能让你如愿. 谈无欲的魂魄咬着牙齿不说话. 素还真心中一动, 调笑到, 师弟该不会是放心不下素某, 一定要看素某复活,这才能安心离开吧. 谈无欲狠狠刮了他一眼, 就去看头顶的苍穹. 说东方八颗始于东宫苍龙尽头, 是亢龙有悔的星局,应该是魔龙之相. 西方八星始于西宫白虎始, 确是虎啸压龙之相. 你若让我说,这大约只的是最近武林又要出十六位高手了. 师弟的星象学果然不错. 素还真笑笑.已经有人写了书, 说东方八星位魔龙八奇, 西方八星,为天虎八将. 师弟来看看,这天虎八将都是何人. 谈无欲闻言,只好挑眉又去看西面的星河. 看了许久, 说,好吧,你素贤人的那颗星亮眼的很. 素还真笑,说亮眼也不是好事,大家都找上门.然后又和谈无欲说,那师弟也来找找你自己的星星在哪里. 谈无欲说我都死了,哪还有星. 就算有,也都坠了. 结果素还真往东面一指,说可不就在那里么. 谈无欲抬眼看了看,说素还真,你玩笑开够了,开够了我宁可回万年果里. 素还真你在多看几眼. 谈无欲说别看了, 那是魔龙八奇中的某位,而且整个星都笼罩在太阴里,分明是名女子. 素还真说,师弟,你可不就是命主太阴么.你在看看. 谈无欲无奈,还是又看了两眼. 素还真很满意的看着他师弟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 许久望着星空也不眨眼. 半响, 谈无欲说,素还真我累了,你莫要把我拖下水. 素还真说, 师弟难道不敢, 我们这200余年,什么都联手过,为什么这次不继续赌一场. 谈无欲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说罢就要回到万年果里,结果被素还真禁锢在地上. 素还真说, 当今武林,台面上的不足为惧.但是有人设计天虎八将和魔龙八奇互相残杀,渔翁得利. 是高手,我分辨不出是何人. 日不能无月, 无欲, 你看到那颗星了,真正的主人早就不在了,现在台面上那个朱雀云丹是假的. 既然背后势力能送个假的,我们也可以. 知道朱雀云丹最擅长的是什么, 朱雀挥洒三波水,丹青真假分不清. 无欲,这个事情只有你能做. 谈无欲说,素还真你一早计划好了. 又说,你居然连魔龙八奇的名单也知道。 素还真笑笑. 要论丹青假假分不清,有什么人比得上月才子. 而且当年我练成一人三化, 无欲你练成聚神凝体,只怕还没有机会用到吧. 谈无欲皱眉. 素还真温和得看着他, 说无欲,还记得我们当年在半斗坪上说的话. 日属阳,月属阴,日月合璧诸百邪,阴阳调配灭千魔。又说,无欲别让我一个人. 谈无欲不说话.素还真只是淡笑着看他. 谈无欲终于道,也罢, 我就再和你配合一回. 那一年,正是甲子,天生异相, 东方有魔龙八奇, 西方有天虎八将. 互相且都在观望.那一年天蝶盟正悄然崛起. 那一年, 素还真的命主太阳星,和谈无欲的命主太阴星悄悄在往一个方向移动.但是那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十六星宿上,没有注意到其余星盘的斗转星移. 那一年, 素还真和谈无欲定了一个约定. 谈无欲的灵识化为江南才女风采铃来到不夜天含恨台. 而真正的风采铃, 终其一生也不会出现在了江湖里. 谈无欲从内,素还真从外,试图联手诱出灯蝶修千年, 对抗天蝶盟. 节三,江南调二 素还真和谈无欲在夜色下划船。 素还真忽然起了玩心,用手指着水中倒影的新月,说无欲你看,你原本是这样的,月儿弯弯。然后被我这么一碰。 说罢俯下身子,用手往水里一搅,月影顿时随着水波晃荡破碎。 素还真笑盈盈的看谈无欲,说就这么变了。 谈无欲和素还真坐得大约有两个手臂的距离。素还真在船尾划船,谈无欲在床头,提着水灯笼。 听罢就笑了,指着天上的月亮对素还真说, 你搅错月亮了,水里的那个,你无论怎么搅,总会回复完整无缺的。 素还真看天顶的那轮月牙,觉得远不如水里的可亲了。 他望向对面的谈无欲,月华下,一头银丝垂在玄袍上,落雪一般。 那琉璃色的眸子也是晶晶亮亮的,比记忆中还有柔和清静些。 素还真道,那师弟,你的心,是像水里的月亮还是心里的月亮呢。 问完以后,几乎就有点后悔了。果听谈无欲冷泉般的声线轻轻扬起,语调温和,谈无欲说,同样的问题你怎么不问自己呢。 素还真,你的心是水中月,还是那千年不变的月象呢。 素还真果然答不出来。苦笑了声。那天晚上,他们出行得晚了,整条河道上只有几点零星的烛火,从红纱的灯笼里透出来,照亮一方幽碧的河水。 月色不算明朗,但却有了些柔和静谧的味道。 谈无欲手里的黄油灯, 有着白梅花的灯罩。随着小船的摇曳,灯影灼灼, 照得一片白梅成了淡淡的金色。 素还真说,年轻的时候,总是想把中原一肩扛下,无论方法。后来才知道, 就算没有我 素某人,太阳依旧从东面出来,西面落下。月圆月缺,四季常在。是不是人年纪大了,总要回首过去,觉得年轻的时候总是愚蠢。 谈无欲看着他笑,说你这不是真心话。 素还真还要再说什么,谈无欲却摇了摇手,让他不要再说。 于是素还真就把那声无欲咽到了肚子里。专心去看黑夜里的松风古桥,流水人家。间或看看对面的谈无欲,只觉得对方还像是8岁初见那年,又像是20岁,又像是变了模样,变成红衣黑发的女子, 又或是现在玄衣金钗的样子, 和他现在一同坐在这个小船上, 船行到何处,他们就行到何处,船行没有尽头,他们就这般纠缠,没有尽头。 素还真想到他20岁的下山的时候。 那天似乎是晴的, 又似乎是阴的。 谈无欲和10岁的无忌天子在半斗坪上送他。 无忌天子哭的很伤心,腮帮子一抽一抽的。 素还真就安慰他,说你不要哭, 大师兄走了,从此二师兄就是你一个人了。 无忌天子听了,泪珠子还往下滚,就笑了,但给素还真温和的笑回去以后, 又苦了脸。于是嫩生生地说,大师兄我也想你。 素还真说,以后说谎话的时候, 眼珠子千万不要转不停。 无忌天子冲他吐了个舌头。 无忌天子是6岁的时候被抱上山的。谈无欲上山前有谈笑眉,素还真上山前有一个大家还加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素柔云,但无忌天子上山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连原来的旧衣服都给八趾麒麟扔掉了。穿着件新买的蓝色小衫,怀里抱着个布老虎。 骑在八趾麒麟头上,哈哈笑, 漏出缺了门牙的一排牙齿。 素还真问他爹娘是谁,无忌天子说摇摇头记不得了。八趾麒麟偷偷告诉他们两个大的,说是孩子的爹妈被洪水冲走了,留下个小的,被吓坏了,全部忘记了。 素还真觉得能忘记前尘是件挺幸运的事情。无忌天子刚上山第一天,就学会了叫二师兄, 上了一周,才学会叫大师兄。 素还真假装生气,但看着16岁的谈无欲有些无奈的拖着个小尾巴,心情其实还不错。 他后来想,都说小孩子其实比大人会看清人的本质其实是真的。谈无欲看起来冷漠,其实心肠反而是软的,而他素还真,看起来朋甲满天下,心到底能有多硬,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无忌天子喜欢谈无欲,就好像是第一眼的事情。谈无欲假装冷淡, 无忌就拽着他的裤腿跑。 谈无欲走的快了, 无忌就跑得更快。 最后肯定是谈无欲先投降,把无忌抱起来。 有一次谈无欲和素还真一起下山采办,无忌天子非要跟着。素还真不愿,就拉着谈无欲先走, 谁知道还没有走出半斗坪,无忌天子就迈着小腿跑了过来。 说师兄莫走。 素还真知道那声师兄肯定不是叫自己。于是拉着无欲走的挺快。 走下了半山腰。 谈无欲不动了。 素还真道, 师弟,你别回去,一回去前功尽弃。 谈无欲皱着眉头走了两步,还是回去了。素还真也只好跟着。走了半路,果然见无忌天子可怜兮兮的在路上走, 小虎头鞋掉了一只,本来神情还有些倔强,看到谈无欲,哇的就哭起来。哭声嘹亮,惊起飞鸦无数。 谈无欲脸色还是淡淡的。只是走到无忌天子面前,蹲了下来。说你怎么不听话呢。然后试图把脸冷下来,叹了口气。 无忌天子一头栽在无欲怀里。说师兄坏蛋。 素还真知道,这声师兄才是叫他的。 那天, 谈无欲终究还是抱着无忌天子下了山。素还真在山脚下把无忌天子抢到自己身上。 无忌小声说,素还真大坏蛋。 素还真道,素还真是你叫的么,叫大师兄。 无忌撇了撇嘴,说二师兄都叫你素还真。 素还真说,你和二师兄不一样。二师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好看,比你可爱,比你聪明…… 无忌说我要哭了,和二师兄说你欺负我。 素还真笑笑,说怕了你了,有什么要求你提吧。 无忌天子说要骑大马。 于是素还真让他跨坐在脖子上。谈无欲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两个,说你们什么关系那么好了。 素还真和无忌天子都笑笑不说话。只是素还真笑的意味十足,无忌天子只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那天,他们下山逛了市集。给无忌天子买了糖葫芦,面人, 纸风车。还买了芝麻糕, 无忌天子吃完了,把粘糊糊的手往素还真领口上擦。素还真说,你别擦,擦了还是你最喜欢的二师兄给洗。无忌天子眨了眨眼睛,把粘了芝麻和红糖的手,擦到了素还真漆黑的头发上。谈无欲在旁边笑得很愉悦,他去给无忌天子买了新的虎头鞋,又拉了匹布做衣裳, 无忌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从素还真脖子上下来,除了谈无欲拉他去量衣服的时候。 谈无欲和无忌天子在布店里。布店外有个算命的老先生。看到素还真就招了招手。素还真那时候,虽然不是文武半边天,但是路边当个神棍还是绰绰有余。于是只是笑笑,并不准备过去,结果算命的和他说。 刚才进去的是你媳妇呢。但另外一个不是你儿子。 素还真有了点兴致, 说你老眼昏花了吧。刚才进去那个明明是男的。 算命老头笑的一脸专业。 说你不信啊,咱们两百年后来看看真假。 素还真扑哧就笑了。说还200年呢,20年后我看老丈您就入土为安了。算命老头说,你别不信,我给你算不要钱,乃是看着机缘。少年郎,你聪明绝世,但终将寂寞一生,天伦梦碎。 素还真笑得更开怀了,说你刚才还说那个进去的是我媳妇,都有媳妇了,怎么还孤独一生。 算命老头只是含笑打量他,仿佛刚才和他说的不过是平常的提防小人,小心火烛之类。这时候谈无欲牵着无忌天子的手走了出来,算命老人和素还真说, 少年郎,你以后还会有个儿子,但终其你一生,也永远看不到你媳妇牵着你儿子手的样子,珍惜现在吧。 素还真只是淡淡的笑,给了老头两枚铜板。上山的路上,他和谈无欲说,师弟你对星辰易术最近有什么体悟。 谈无欲有些疑惑得看他,道,天生盘能看10分准,地盘约九分。 素还真说,那你看师兄我的命如何。 谈无欲皱眉说你故意的么,知道你素还真的天命贵不可言,友人满天下, 释儒道三体一身。你这是想暗地讽刺我谈无欲命格不如你么。 素还真脑后还跨着无忌天子,就摆摆手,说师弟你想多了,只是今天有个可笑的老头说我寂寞一生,天伦梦碎。 谈无欲哈哈笑起来,说你要是再耐心问下去,怕是要让你破财消灾了吧。 素还真于是也哈哈笑了。那一年他们到底只是16岁。先天人对他们来说虽是触手可及,但看起来又有些遥不可及。 200多年以后,素还真再回到半斗坪山脚下的市集,街上还有卖糖葫芦的,捏面人的,糊纸风车的,连那布店都还在,只是老板换成了当年卖给谈无欲布匹那人的曾曾孙子。素还真在街头 找了一日,宿了一晚,第二天又找了一日,却再也找不见当年那个老头了。 路上有好几个麻衣神相,拉上素还真,都不让他走。说道长看你这面相,当真是贵不可言,朋甲满天下,只是最近有面堂发黑,怕是有劫啊。 素还真统统扔给他们两个铜板,然后笑笑走了。 素还真后来回想,无忌天子几乎是他和谈无欲看着长大的。童年里陪伴的时间,比素续缘还多了不知多少。两个人的性格却是有不像的, 无忌天子小的时候古灵精怪的,长大了以后,却成了性格温润的偏偏君子。 素续缘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确是不知道的。有的时候很想知道,可看到孩子在自己身边却不太敢问。 谈无欲也不敢问。 素还真一开始觉得素续缘在天下第一的时候是有些倔强的, 性格像谈无欲, 真神仙的性格有些像自己,但骨子里也还是像谈无欲的。 素还真看着素续缘,觉得很爱他,但又不知道怎么爱。 后来素续缘终于能活着长大了,翩翩少年郎, 陌下足风流, 那时候他和谈无欲也算是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 他和素续缘下棋,总是能赢, 看着素续缘在棋桌前皱眉的样子,他把棋路一步一步拆开告诉他,看着孩子点头的样子,心里十分宁静。谈无欲有的时候也从无欲天来看他们。谈无欲和素续缘下棋,总是输。素还真笑他,没见你让棋让的那么离谱的,对上劣者的时候,你那棋路可是从小凶残到大。 谈无欲又瞪他。素还真觉得就是被瞪得也是开心的。他爱透了谈无欲当年对他嬉笑怒骂,十分鲜活的样子,最恐惧的却是对方冷冰冰看他时,全无爱全无恨,连怨也没有的样子。 而这样子,只出现了两次,风采铃死的时候,素续缘死之后,他再与他相见的时候。 素续缘死的时候,是素还真甚至不敢亲手把他的孩子抱进棺材的,只觉得如果他的手指碰到孩子轻软的身体,他整个人就会像碎裂的 冰块一样,彻底崩塌。 他在近处看着狂刀把他的孩子放进棺材里,还没有断气的孩子。他选择了正道,和莫召奴,把自己孩子活埋在土里。 那时候, 谈无欲已经复活了。风采铃是谈无欲的三魂所化,风彩铃死后, 谈无欲的三魂回到万年果里。素还真在与他说话,谈无欲却是再也不应答了。只有在说到素续缘的时候,万年果的枝叶才会在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素还真于是知道,只有在这时,谈无欲才是在听着自己的。 他想,就算他干下了那种事情,他和谈无欲之间,还是有个孩子联系着的。但后来有一天,万年果还是消失了。素还真来到无欲天,找遍了每一个石缝,山崖上下,泉底泉外,他始终没有找到谈无欲。然后谈无欲就复活了,只是像刻意躲避素还真一般,几乎没有交集。 到了最后,简直好像是从武林上消失一般,再没有月才子谈无欲这个人。 而等到素续缘死的时候,素还真谈无欲一定是知道了。那天,代表素续缘的天梁星从西天坠下, 素还真看着黯淡的西天, 然后他看到了太阴永远微弱却恒久的光芒闪烁起来,好像流泪一样。太阴星向南方缓缓移动,一开始素还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他泪流满面继续抬头的时候,那颗星果然是像着天梁坠落的方向移转了,星辉越发黯淡,在素还真以为太阴就要这样消失在西方的星野时,太阴渐渐停止了移动,停在了和东方启明星呈对角的地方。素还真浑身颤抖,他知道, 日出之前,启明星会在太阴正对面升起,而启明星后,就是素还真的命星太阳, 日出时分,启明星落,太阳星入庙。 素还真看着浩瀚星河,看着素续缘的棺材,觉得自己的躯体,已经如冰冻的血肉,被铁椎击得四散粉碎。 那一年,无忌天子死,八趾麒麟死,然后素续缘死。 到了第二年的清明。素还真回半斗坪扫墓。他20岁那年下山,如今是近300岁。 200多年的岁月转瞬即逝。上山的时候, 他远远的就看见当年自己在山崖上用内力刻下的几个字, “半斗坪内师度徒,半斗坪外徒度师。” 然后他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山下早已是杏花满天,山上,鹅黄色的银翘才抽枝,从灰青色的灌木丛中伸展出来,素还真觉得这番青苔满地,银翘满山的情形和他下山的那一年是那么像。不过他下山的那年,走的很稳健,朝阳从他背后照来,在他前面拉下了 淡灰的影子,只是那时候他没有留意。 而现在,他觉得步伐有些虚浮,像漂在云层里, 朝阳的前方刺眼的很,他拿玄色的广袖遮住了脸。 快上山顶的时候,他看到了三座小屋的灰瓦的房顶。200多年前,那里总有炊烟渺渺升起,让素还真觉得天大地大,天久地长,只有这一处,似乎永远是不变的。 有屋前空地,水井,井边的柳树, 梁上有飞燕,石桌上有棋盘。 无忌天子总是在空地里跑来跑去,夏天追逐蚂蚱,秋天追逐蝉鸣。 谈无欲和他在棋桌边下棋,八趾麒麟喜欢看,更喜欢指手画脚,但是没有人听他的。于是他总是对失败的那一方说,看罢,你就是不听你师傅的,无论他当时帮的是哪一方。 素还真在半路上想起当年他下山时的情景,本来以为是淡忘了,却没有想到,真回来了,往事却是历历在目。 那一年他下山,谈无欲和无忌天子先送他。 谈无欲说,师傅给你气死了,决定不来送你,说你好走不送。还说祝你前程伟大,他没有本事出半斗坪,但是若你有本事回来,他就要跳山崖给你看。 素还真说你还记得这是他第几次说要跳山崖么。 谈无欲瞪了他一眼。拉着无忌天子就走了。 素还真站在原地看着,说师弟你别忘记了,日属阳,月属阴,日月合璧诸百邪,阴阳调配灭千魔。我在山下等着你。 然后看着谈无欲那抹鹅黄色消失在了朝露里。素还真在原地看了许久,谈无欲没有回头。于是他往山下走,快出半斗坪的时候, 他看见八趾麒麟忽然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站到了他身前,怔怔的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素还真笑,说师傅,我素还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我答应你的事情,便会做到。但是出了这半斗坪,素还真行我该行之事,爱我欲爱之人。 八趾麒麟咳嗽了一声。说你别老素还真素还真的,叫声徒儿会死么。 素还真说,徒儿要走了,你保重。 八趾麒麟在给素还真让开了条道,不再说话。 素还真从他师傅跟前擦边而过,八趾麒麟说,你这个孽障,下了山,要好好的。 素还真走了几步,在半斗坪外,回过了头。看见八趾麒麟还站在原地,并没有像谈无欲那般走了,只是在原地站着,默默的看着他,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胡子一大把,乱蓬蓬的。素还真在山道上跪下,给八趾麒麟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往山下去了,一直到了山脚,再没有回头。 素还真上了山顶,看半斗坪里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荒凉, 有人把草都除了, 写着“半斗坪”的木廊上挂着一只白色的灯笼, 上面画着一枝白梅,笔力遒劲,正是他熟悉的人所画。 素还真在门口迟疑了许久,终于看见,远远的,那抹鹅黄色的影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素还真遥遥而立。 和之前不同,带了一袭黑纱的披肩,银色的长发垂到腰间,只是用镏金的钗子,在后面挽了个结 素还真看他手里端着一盏青铜的香灰炉。 怕也是清明节来上香的。 此刻看着素还真,也并不说话,半响淡淡的笑了,说你过来吧。 又看看天色,说已然迟了。 于是素还真走上前,说你又瘦了。 谈无欲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素还真的包里背着纸钱,纸衣,他买了两对香,也不知道是为何。现在想起来,怕是潜意识想在这座山头上,在遇见谈无欲。 谈无欲在香炉里点了火,然后和素还真把纸钱和纸衣都烧了进去。 纸钱和纸衣都是素还真作的,谈无欲说,看你这些,形态都没有叠好,穿到身上只怕要难受的,说罢轻轻笑起来。素还真心里一动,抬起头,却看见自己师弟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笑意,并不是记忆里的样子,和素还真如今说话,倒像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不过是品评一下素还真的手艺罢了。 素还真说,你便是知道我从小就不擅长这些的。 他们并不光给八趾麒麟烧了纸,也给无忌天子烧了纸,无忌天子葬在西面的天外方界,和半斗坪隔得很远。素还真说,也不知道师弟能不能收得到,离得那么远,师傅三个徒弟里,最宠他,最怜你,最烦我。 谈无欲摇了摇头,继续去低头烧纸。并没有言语。素还真带了许多,谈无欲自己也带了不少,先烧完了素还真带来的,又去烧谈无欲的。谈无欲还拿了一只小布老虎,很是旧了,脱了颜色, 说是在无忌屋里发现的,在檀木箱子里挺宝贝的收着,只是不知道为何下山的时候并没有拿走。 素还真看谈无欲要把布老虎投到香炉里,就对他说,留着也不好么,有些念想。他看着那原本是金色,现在是灰色的布老虎,想起来似乎是某一年,谈无欲下山特意给无忌天子带的,又或者比那还早些,是无忌天子刚上山时,八趾麒麟给买的。他曾经并不太关注这些细节,那时候他读书,心中是道里乾坤,练武,掌中是天地正道。无忌天子喜欢什么,想什么,只怕只有谈无欲知道。 素还真只是看着他长大,似乎一转眼就从6岁到了10岁,在转眼就是50岁,头发有些泛白,容颜却是20岁的样子。而在转眼就是200岁,在转眼,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谈无欲手里拿着布老虎,看着素还真说你还来半斗坪么。 素还真摇了摇头。谈无欲道我也不来了,这半斗坪上不再会有人烟,留着这物有何用呢。烧给师傅吧。于是把布老虎烧了。布老虎占了火,慢慢发黑, 当年做的人,只怕是在棉花里撒了香精,烧起来还有些淡淡的香味,但也就是这样,慢慢变成了黑炭,然后碎了,留下了几块拇指大的淡黄碎片,在香炉里。 他们烧了一个白天,又烧了半个晚上。月影婆娑时分,谈无欲站了起来,素还真看他挺直的背影,消瘦而寂邈,却像是随时能随夜风而去的样子。 谈无欲走到了半斗坪的木廊上,然后把那盏挂着的白梅灯拿了下来。 素还真看那白梅花,画的极度细致,被灯中的烛火,渲染的有了三分金色。 谈无欲把白梅花灯的灯罩拉开,然后把里面的蜡烛取了出来。随后又把灯罩放进了香炉里,用蜡烛点燃了他。 素还真说,这真真是可惜了。 谈无欲道,不是你说,师傅要去看无忌,天那么黑,找不到路么。 素还真于是不再说话,和谈无欲两人静静地看那白梅花灯罩璀璨的燃烧起来,像是秋末开遍了山野,灼灼其华。 谈无欲和素还真在香炉边跪着,跪到月落星沉,天色微明。谈无欲站起来,说我要走了。素还真问他去哪里。 谈无欲说去北疆。 素还真问去多久,谈无欲没有回答他。 素还真要站起来送他,谈无欲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爱也没有恨,过去的恩怨流转,都像是从未发生。素还真怕极了他这般样子,嘴巴张合,却无法发声。 素还真说,我也要隐居了,想去不夜天,和你打声招呼。 谈无欲道,我本不是不夜天的主人,你何必像我请示呢。 素还真望着他,几乎想要拽住他和银翘一般的颜色的衣角。 谈无欲说,素还真,十年一梦,你还是不醒么。 素还真说你怎么能这么走,他几乎想把素续缘提起来,但又不敢提。他和谈无欲这般烧了一夜的纸,却没有一张是烧给那个本该更是他们两人一同烧给的孩子的。 谈无欲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如何不能走了。素还真,风采铃已经死了, 四肢尽去,身首分离,血液流尽。和你在没有半分恩怨纠葛。半响又再叹了口气,说你记得每年去看续缘。他还那么小,躺在棺材里,虽然嘴里再也说不出来了,但只怕还是要寂寞的。 素还真无语,谈无欲便这样离去了,没有拂尘,没有道袍,只是穿着鹅黄色的长袍,披着黑纱的披肩,轻散着头发,便这般走了。 素还真跪在原地,用手去抚摸他师傅墓碑上刻下的红字。 说师傅,你这下放心了,无欲终于离开我了。你当年说我是畜牲,是孽障,让我走的远远的,远离师弟,不要害他。你说我是天煞孤星,说小的时候说我显贵千年都是骗我的。 素还真跪在地上,把头埋在他师傅的墓碑前,然后把两只手插进泥土里,插的很深,血肉模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是回家了,离幽冥厚土近了些,离他师傅,无忌天子,又或者是那个用软软童音叫他爹亲的孩子近了些。 素还真和谈无欲最后还是下了船,素还真把船停在 酒家边的河堤上,用绳子固定住,然后和谈无欲携手上了青石板的小道。夜里的江南小镇十分静谧,并没有行人。 晚风习习,吹灭了谈无欲手里的水灯。素还真看着,只觉得那没有灯韵的白梅花罩也是美丽的。广袖里,他和谈无欲拉着手,生生死死,不将分离。 写在前面的话, 上一章里面写了一段星座的东西,但是可能写得太含蓄了。。估计大家都没有看懂。于是我来翻译一下。 原文 而等到素续缘死的时候,素还真谈无欲一定是知道了。那天,代表素续缘的天梁星从西天坠下, 素还真看着黯淡的西天, 然后他看到了太阴永远微弱却恒久的光芒闪烁起来,好像流泪一样。太阴星向南方缓缓移动,一开始素还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他泪流满面继续抬头的时候,那颗星果然是像着天梁坠落的方向移转了,星辉越发黯淡,在素还真以为太阴就要这样消失在西方的星野时,太阴渐渐停止了移动,停在了和东方启明星呈对角的地方。素还真浑身颤抖,他知道, 日出之前,启明星会在太阴正对面升起,而启明星后,就是素还真的命星太阳, 日出时分,启明星落,太阳星入庙。 翻译: 我一直想把霹雳人物安一个星座。素还真是太阳星,谈无欲是太阴星。素续缘我想不是天梁就是天府吧。但后来想想,应该还是天梁,端方君子,翩翩少年。 紫薇斗数里,太阳大约可以当成日,太阴大约可以当成月。 于是这段我大概想表达的是这样。 太阴星是谈无欲嘛,太阳是素还真,天府是素续缘,素续缘死以后,天梁不是坠了么,素还真看太阴也暗淡下来,本来以为自己要被老婆孩子抛弃了,结果太阴星不是还没有最后消失,反而是停在和太阳相对的位置。素还真知道其实谈无欲最后还是没有放弃他什么的。。我知道很含蓄。。 对,就是这样。。。。 在废话一句,我一直觉得龙宿应该是紫薇,而剑子仙迹应该是天枢。 睡莲-节四, 乘--含愿台 棋局初始,素还真盘膝在翠环山五莲台上,看见浩然龙气从东方翻涌而出,紫薇宫一片青光,半染苍穹。于是他知道,他和谈无欲的这一场戏就要开始了。紫青色的龙气在云层中翻滚流淌,好像巨龙在瀚海里挣扎咆哮。素还真能感觉到血液的最深处,他生而带之的龙气与东方那龙气之间相互呼应,潮汐一般。 素还真知道这便是他的天命。三千年前, 黄帝斩邪龙血青三角,扒其皮为鼓,挑其筋作绳,头上之血角被砍断,做成龙骨圣刀,三颗青色的眼珠也被挖了下来,作为天地至宝,号为三青。 而血青三角的怨气,化为天地间的龙气,千年不绝,在山海间徘徊,寻找能够让他有一天找回自己血肉骨角的主人。素还真带着龙气出生,八岁那年,被八趾麒麟收为徒。 拜师的那天,八趾麒麟指给他看东方的灰色云层。有闪电在云层中如银树开花,连绵不绝,好像一条飞腾的巨龙。 八趾麒麟说你可瞧见了,这是上古邪龙血青三角的魂体,而那魂体就化作龙气,沉眠在你身上。吾徒,你这副身体终是要显贵一生的,到时你便能纵横云海,化气为剑,翻手为雨 ,覆手为云。 大约是60岁那年,素还真的头发开始花白,等到了70岁时,铅华洗尽,再无一根黑发。 素还真那时候第一次感觉到了龙气在自己身体每一根脉络里,和血液精髓一般流淌。他化气为剑,龙气在翠环山上翻转千里,直入云霄。素还真踏白莲西去,在无欲天,看见和他曾经一同黑发,如今满头银华的谈无欲,一身玄黄道袍,迎风猎猎飘舞。 好像这般景象,在遥远之前,便已上演。他在天顶,谈无欲手持拂尘,银丝飞扬,仰首望他,一身清冷高傲的绝世风骨。 又过10年,素还真练成一人三化,同年,稍末些,谈无欲修得聚神凝体。素还真强分三魂,各自化体。谈无欲弃七魄,将三魂凝聚为血肉实体。 素还真觉得这世间,果然只有谈无欲应当站在自己身边,日朝日耀。 龙骨圣刀在东方出世时,素还真体内的龙气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那曾经属于他的血角。 素还真在五莲台上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三千年前,地上是金戈铁马,天上,是血青三角痛苦盘旋的庞大身躯,鲜血从伤痕累累的鳞片中流下,散在地面上,汇成漫天血雨。 巨龙的角已然折断,空洞的三个瞳孔里,血泪流淌如泉。 素还真睁开眼, 仿佛还能听见血青三角在自己灵魂深处的咆哮, 还我的精,还我的气,还我的神,把我的灵魂束缚在大地上的人类,还给我属于我的苍穹。 素还真从五莲台上站起,知道他的天命于此时初始,他并没有告诉谈无欲所有。但他相信,正如两百年来每一场戏一般,他和谈无欲即使各自一边,不相交流,也能配合无间。他了解谈无欲,正如谈无欲了解他,一个眼神是便是念白,一个动作便是唱曲。他走下五莲台, 玉波池上有晨雾飘渺,素白的莲花在迷雾中绽放。素还真看见山脚下,太黄君像琉璃仙境飞速移来,一身红色道袍映着苍霞满山。 素还真还能听见耳边血青三角几近疯狂的声音, 让我坠入凡间的人,也注定要坠入凡间,红尘枯骨,生生世世。 素还真嘴角轻扬,便这般笑了。迎上了太黄君,看见对方从菊花蒲团上下来,脚踏霜尘。他们都是一般,正道也好,邪道也罢。天虎八将,魔龙八奇,都是在这个世界上苦难浮沉。只是素还真生来便有他的天命,他的责职,拦在他身前的人,只能一一被铲除,溅血红尘。 龙骨圣刀于东山出世,主人要求取刀人回答一个问题。那圣刀壁上的三个孔眼代表什么意思。回答出来,圣刀便是他的,若回答不出来,当场弊命。素还真与太黄君一起去取刀,约定3日之内给出答案。 太黄君并不知道答案,他只是想把写了答案的纸窃出来,然后找当时武林第一伪造高手,同为魔龙八奇的朱雀云丹去仿冒一张一模一样的纸,在放回原处。素还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三个孔洞的意思,但是没有要表露出来的意思。他素还真和谈无欲要钓得是更大的鱼,龙骨圣刀不过是一个引子。他自己的角,遗失了千年,却不在乎这一刻去取回来。太黄君意图作弊,素还真先动了手,把那张纸条换成假的。太黄君窃出假的纸条后,来到朱雀云丹处,素还真有些好奇,谈无欲看到那张写着,“三个孔洞代表的是太阳,太阴,天机”的纸条是什么反应。 只是素还真没有想到谈无欲会那么大大方方的差遣太黄君来找自己。 太黄君看着他一脸复杂,说有位姑娘想见与你小叙。说罢,晃了晃手中的拂尘。 素还真有点好笑,说道友,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你的心已然乱了。 太黄君冷哼了一声,说你素还真可是不敢去了。 素还真瞅着太黄君染了尘俗爱欲的眼,哈哈大笑,龙潭虎穴,骷髅红粉温柔乡,没有什么素还真不敢去的地方。 这般便是去了,看着太黄君脸上一瞬间的闪过的惶然若失。只怕心底是不愿意自己去的。 师弟好魅力。素还真想,只觉得内心那苦楚的哀号,也消退不少。 那天,他们从琉璃仙境出发,一路御风而行,但到了 不夜天含恨台时,已然是落日时分。黄河的支流淮水在不远处轻缓流过,与长江脉脉相隔。不夜天虽在江北,但是离江南几乎只有一江一地之距。目光所致,处处是清水溪流, 白墙黑瓦,庙宇楼台。 不夜天在镇外一处不高的山岗上,楼台亭榭,曲水流觞,红色的灯笼从外墙每隔大约三丈便是5只连在一起,由上而下垂下,灯笼并不是江南流行的浑圆,却是长方形的,最下面一盏飘着青黑色的穗子,几乎垂到地上。 素还真沿着曲桥窄道,缓缓而行。楼台下,魏紫瑶黄,正是月下嫣然开放。素还真听见太黄君一声低叹,雕栏玉柱,牡丹花榭,何等风雅。素还真嘴角轻勾,看着淡黄色的轻纱蔓帘在曲觞间随夜风轻扬,勾勒出真真假假的幻境。然后他听 见了秦筝的声音,却是秦风.蒹葭. 素还真听见的时候,筝曲已然到了最后一段,只听一个轻柔的声音曼声吟唱道, “兼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然后他见到了谈无欲,或者风采铃,又或是朱雀云丹. 一袭红衣,坐在水榭之间,镏金色的眸子含笑望他,只是那嘴角轻轻翘起了外人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久仰了.”朱雀云丹道.盈盈站起身子.素还真也笑,只不过是用眼角看了太黄君.太黄君果然是脸色都变了,不过是隐忍着, 带这些怔然的神情把朱雀云丹望. 于是素还真也望. 风采铃假扮朱雀云丹,谈无欲假扮风采铃. 不过是18岁的少女模样, 漆黑的长发几乎垂到地上,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用金钗钗入. 暗红的曲裾深衣交领内,露出玄色的里衣. 金色的腰带在侧腰处系了一个结,然后轻垂落地. 明眸皓齿, 尽是江南女子的美好,但却多了一分独属于谈无欲清雅风骨. 素还真心想,却是难怪了. 太黄君最终还是没有能留下,愤愤走了. 朱雀云丹身边跟了个小丫头,门口还有两个侍卫,但明显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被调包了. 叫秋分的小丫头看太黄君的样子,捂着嘴嘻嘻笑起来.说小姐,你看那太黄君的样子,真像是斗败的公鸡呢. 素还真忍俊不禁, 看谈无欲那里也只是轻笑.他和谈无欲加起来有500岁, 比那小丫头大约要大20多倍. 看着只像是小孩子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浑话. 谈无欲说,不可无礼.言辞里并没有责怪的样子.素还真知道谈无欲一向如此,及其护短. 他曾经收养过个女孩. 叫怒斩. 后来给养的天不怕,地不怕,杀人十里,踏歌而行. 明明是个女孩子, 却穿了男装,取了江湖称号,少爷刀. 素还真对谈无欲说,看你养的好姑娘.谈无欲就笑,说这不是不错么.正好怒斩左手提着人头,右手提着酒壶回来,说谈无欲,给老子酒钱. 素还真噗嗤笑出来.谈无欲道,我就喜欢她这点. 但后来怒斩还是被他俩人联手杀了.谈无欲出的人,素还真的出的武功.谈无欲从小把怒斩培养到大,没有藏私, 并不能破解她的刀诀.素还真熟悉谈无欲的每一套武学, 编了一套刀法,专去拆怒斩的刀. 招招致命. 那一天, 怒斩的拿刀的右手被砍断. 她换了左手,左手又被切断.她最后看了一眼谈无欲, 喉咙被一刀断开,血溅黄沙.素还真一直在看着谈无欲,看他没有表情的样子, 站在崖边观战,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晚上的时候,他去无欲天,看见谈无欲正卷着袖子,把地窖里的酒坛子都搬出来,然后堆到空地上. 堆了有十几坛. 他和谈无欲修道已久,都很少沾些酒. 就问谈无欲要做何事. 谈无欲说喝酒的人已经没有了,还要酒做什么.于是放火烧了.火一碰到酒精,烧得极其壮烈, 火光冲入夜空里的云霄,照亮了半片西空. 素还真说,你是怪我吧.若不是我当初与你设局,也不会要你亲自杀怒斩. 谈无欲摇了摇头. 说江湖便是如此, 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怒斩6岁的时候,我告诉她身世,告诉她当年杀她的家人是武林第一的用刀高手.我让她选,如果想要报仇,我教她绝世武功. 若愿意忘记前程旧事,我把她送到山下一户好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她自己选了拿刀. 我告诉她,若是持此刀,我谈无欲帮她报仇,但是从此之后,谈无欲让她死,她不得不死.便是如此,没有什么好怨的. 素还真不说话,看满天火光照着谈无欲清瘦苍白的脸. 素还真和谈无欲装成的风采铃约定在不夜天含愿台度过三天三夜. 素还真借此向武林圆了他如何赢了龙骨圣刀三个孔洞的答案.谈无欲借此取信于天蝶盟, 完成天蝶盟布置给他观察素还真的任务.只是此时,谈无欲的眼睛还只是盯在了天蝶盟身上,素还真想的却是他的天命和他要下得另外一场棋. 素还真的命主太阳, 命格却是乾字卦的第五爻,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他记得少时,谈无欲与他争锋, 琴棋书画两人都是相当,只不过他素还真的命格的却是贵中之贵. 素还真命格在乾,天行健,君子自强而不息. 谈无欲命格在坤, 地势坤,君子厚德而载物. 乃是在天生盘上就差了一番. 谈无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无忌天子很不服. 无忌天子从小便认为自己二师兄才是最好的, 比自己二师兄好的,便都是坏的. 不如二师兄的,除了自己和师傅,简直坏透了. 乾卦里只有最后一爻亢龙有悔是坏的. 无忌天子拿了支小狼嚎, 把挂在素还真房间的乾字卦上面加了一横, 于是第五爻变成了第六爻. 谈无欲看了,笑起来,对无忌天子说, 那多出来的第七爻是什么. 无忌天子傻呵呵的只是笑. 说大概是太坏了,已经飞龙落地,化骨成灰了吧. 谈无欲刮无忌天子鼻子. 素还真直接拿笔杆子狠狠地敲了无忌天子脑袋. 素还真知道自己的命格只要还有一天,在飞龙在天,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人能杀他.这也是当年血青三角的冤魂为什么附体在他身上的原因. 这世间五百年才出一个有着飞龙在天命格的孩子. 八趾麒麟抢先一步,把他带进了半斗坪学道. 八趾麒麟指给他看山下的繁华集市,说你看他们幸福不幸福. 或许有人觉得他们庸庸碌碌, 百年踌躇,我却觉得他们是幸福的. 而徒儿你, 要知道,你的宿命本是天下枭皇.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若是能在山上修道一辈子,脱俗还真, 为黎民造福, 也是我八趾麒麟的功绩. 素还真说,那师傅你的意思就是你乃至拯救苍生的豪杰了. 八趾麒麟说,徒儿,你这么坦诚,为师有些不好意思. 让飞龙在天的命格,变成亢龙有悔的命格,并不容易. 要破二戒. 素还真却知道,过了两百多年,终于有人能做到了. 而他素还真,不介意与之对上一局.且看谁能站到最后. 不夜天含愿台建立在水榭之上, 四面有金色的帷帐. 中间是一低矮的棋桌. 两盏人高的黄油灯点燃在台中东西两侧. 素还真和谈无欲对面坐着. 叫秋分的丫头被支使出去以后,素还真就给谈无欲泡茶,说朱姑娘的天人之姿,我今天算是见到了,难怪魔龙八奇之一一叶知秋太黄君也会神魂颠倒,情难自已. 天蝶盟倒是会选人的紧. 谈无欲的白玉般无暇的手从广袖中伸出来, 说素神人可是也有点怦然心动了, 尘埃落定之后,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真正风采玲的下落. 素还真说,我怦然心动的不过是现在这个风采玲了.谈无欲淡淡的看着他. 素还真说失礼了,却又说,可惜太黄君注定是要输给劣者了. 谈无欲道为何?太黄君外貌俊逸不输于你, 腹中才华武功修为也与你怕是平分秋色, 倒不知你素还真为何如此自信. 素还真笑,说太黄君输在了起跑线上. 看谈无欲微微皱眉,就解释给他听, 他不知道师弟你并不喜欢牡丹的. 还说姚黄魏紫乃是风雅. 可不是输在起跑线上么. 谈无欲微微挑动眉梢,说你知道我说的输赢不是这个. 素还真于是半真半假的正色,说劣者觉得这个比较重要于是先说了.若论龙骨圣刀之争,太黄君或许才华见识武学修养都不属于我素还真,但论脸皮厚,心思诈,人虚伪 那是远远不如的. 素还真看谈无欲忍住笑. 若是平常的谈无欲怕是已经抚掌笑起来,但此刻套着朱雀云丹的皮不能如意,但即使如此, 那闪闪发光的眸子,还是像素还真一直喜爱的那样, 皓若明月起来. 素还真于是泯了口茶, 淡淡的笑. 他和朱雀云丹对弈, 谈无欲换了棋风,下得极稳,行云流水一般,但却也不想让.两人在棋盘上斗的激烈. 观战的小丫头却是看不懂,说素还真,果然是名不虚传,居然能给小姐下了半日,还不分输赢. 素还真其实这盘已经快赢了, 听到这句话,故意让了一个破绽给谈无欲. 谈无欲一直微微笑着, 含愿台并不只有他们两人, 他知谈无欲在演戏, 江南才女风采玲必定不能把棋下得和脱俗仙子谈无欲一般犀利而不拘小节. 素还真露了个破绽, 抬眼去看谈无欲,还是嘴边带着淡淡笑意,但眼角的精光却是藏不住,看也没有看素还真, 谈无欲也故意露了个破绽.这个破绽露的大了, 如果素还真抓住了, 整片西角都是素还真的区域. 若是他不抓, 素还真在看看棋路, 如果他不抓, 走另外一步,居然是谈无欲棋势要扭转了. 好个攻心之计.素还真叹气,劣者真是赢也不光彩,输更不光彩. 于是毫不犹豫地把破绽抓住了. 一下黑子就占了一大片. 对谈无欲笑得有些无赖, 说素某要光彩何用. 谈无欲无法,只好认输. 小丫头在旁边一惊一乍的,看着素还真的目光登时有了几分尊敬. 谈无欲和素还真收子,素还真知道谈无欲心情不见得很好. 但如今不便发作,只得微皱起眉。 素还真其实已经有多年没有和谈无欲对弈,就算偶尔去无欲天下上一盘,也总有徒儿收子。如今两个人一起在棋盘上给子把旗子收进棋钵里, 居然有了些年少时的味道。 素还真记得小的时候若是谈无欲持白子输了,素还真就把收了的黑子给他。若是黑子,就相反。他爱哄着谈无欲,哪怕越哄师弟越生气,他也是欢喜的。谈无欲自然无论输赢,都从来自己收自己的子,不给素还真。素还真刚才是持了黑子的,如今黑子胜了,他收好了以后,就把整个棋钵给了朱雀云丹。朱雀云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趁人不注意,挑眉瞪了他。素还真觉得这一眼,才是赢棋的真谛。 素还真在不夜天呆了三天三夜,白日里无非是下棋,画画。 素还真在书画上其实是比不上谈无欲的。谈无欲从小就有天赋,可以把看过一眼的东西模仿7成像, 若是照着临摹,基本上连原作者怕是都分不清真假。谈无欲把不夜天里的收藏拿给素还真看, 问素还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素还真若是答不出来,谈无欲就有点得意地样子。 素还真看惯了谈无欲道袍拂尘的样子,如今虽然是变了形态,但那眼神动作,分明还是谈无欲的。素还真一开始还只是觉得有些有趣,但慢慢的心里也升腾出些模模糊糊的欲望来。他喜欢谈无欲,弱冠之年便已明白,如今才发现,原来竟是换了身皮囊,他还是无药可救的喜欢着。 到了第三天, 谈无欲坐在白玉的栏柱边弹琴, 一头黑丝垂下来,与玄色的里衣交相印着。半挑着琉璃色的眼眸,一面看他,一面抚琴。素还真本来盘膝听着,听到最后也有了几分念想, 取来韶箫与他合奏。琴声清脆, 萧声悠扬。 琴声幽婉,萧音缥缈。 素还真起初站的和谈无欲远了些,合奏了以一曲渔樵问答。 这曲原本是他和谈无欲奏了无数遍的,但一般都是以琴伴唱,此时却是第一次用韶箫相伴。素还真看着谈无欲抚着琴,含笑望着自己,却真是属于谈无欲而不是风采铃的笑。 他想自己难得吹箫,怕是师弟还算满意。 他站在白玉廊边,看得极远,能看见淮水边的渔舟,乘着夕阳归航。 他看见谈无欲也往江边望,但如今失去了一身功体,却是看不见的,脸上便有了些淡淡的惆怅。素还真想,就算是像他这般看到了,又有何等益处呢,那种渔舟樵耕的生活,本来就不是属于他们的。 素还真和谈无欲第一次听到渔樵问答,是八趾麒麟唱得, 那日傍晚,他们宿在江上,由江南往江北走。 八趾麒麟在船头生了火,然后煮了江鱼,又温了黄酒。 怕是那天有些醉了,看空旷的江面上偶尔有渔舟行过, 黑色的渔网在江面上拖过一层淡白的波浪,便扯开嗓子唱起来,唱得当然不好听。 素还真问谈无欲要不要师兄帮他捂住耳朵,谈无欲摇了摇头,说虽然难听的点,但词义确是很好的。于是素还真也听。 但他后来觉得,大概他素还真天生就不算是个合格道士, 就算是入了山,最后还是下了山,就算是出了世,最后还是要入世。渔樵问答这种让人有归隐山林之想的曲子,他竟是到了4,50岁,才缓缓听懂了。 素还真和谈无欲合奏,一曲完了。 素还真听谈无欲缓缓念到, “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确是古曲渔樵问答的题解。 他在看,谈无欲看着淮水广阔的湖面,居然有了些向往的颜色。素还真不经意,往谈无欲身边靠了靠。等谈无欲在抬头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到了谈无欲的身前,不过一指之遥。 谈无欲皱了皱眉头。 素还真低头,吻了谈无欲的唇。淡淡的清香,是属于万年果的味道。 “素还真!”谈无欲欲喊,被素还真一吻封住。 素还真道无欲别喊,一曲渔樵问答,不夜天方圆十里探子皆知道我素还真以动了归隐之心。师弟,你老实告诉我,世外桃园,红粉佳人,天蝶盟派你过来与我情长三天,怕不是只为了观察我素还真是什么人吧。 谈无欲没在说话,但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 素还真只是轻笑,他从后面搂住谈无欲, 然后再他耳边低喃。说师弟, 我瞅着这不夜天山岗上,上岗下至少十几个大老爷们眼不眨瞅着我们两都快3天两夜了,我们若不是把戏作的真实点,人家看得腻味啊。这又在谈无欲唇边轻轻掠过。 离得近了,就听见谈无欲咬牙切齿的声音, “素还真,你这混账。” 素还真只是笑了。说师兄混账不是一两天了,师弟不是今天才知道吧。然后他直起身子, 去看远方的河川绿水。 心里居然是一震,不由自主地便吟了自古诠释渔樵问答的另外一首名句, “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素还真本来以为谈无欲会讥笑他,随时能做戏。却没有想到谈无欲并没有,只是坐在琴桌边,静静看着晚风山色。 素还真心神一荡,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这果然是他的劫。两百多年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如果是谈无欲的话,白发渔樵江楮上,居然是梦一般的生活了。 邪龙血青三角的龙气又在他体内咆哮,  像是要把他的血肉撕裂一般,  还我的精,还我的气,还我的神,把我的灵魂束缚在大地上的人类,还给我属于我的苍穹。 又说, 让我坠入凡间的人,也注定要坠入凡间,红尘枯骨,生生世世。 那日晚上,他与谈无欲把戏作到了最后,谈无欲回到屋里,取了三青给他。素还真确实不知道三青原来在朱雀云丹手里, 胸中澎湃的龙气,几乎让他想仰天长啸。但最后他也只是苦笑笑。 三青在谈无欲细腻的手上,无非是白玉盘上的翡翠。 只不过素还真去拿三青的手,几乎颤抖起来。 谈无欲喊他的名字,他差点都没有听到。  三青,血青三角的眼,他的神之本,原来就在这里。 “朱姑娘……”素还真道。“素某并不想离开。” 谈无欲静静的立在地上,含笑望着他,笑容有些凄然,有些温柔怜悯。 素还真分不清哪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他的眼睛,他的神,就在他的手掌里,烫得他手心颤抖, 而似乎颤抖的不止是手心,连血液心脏都一般颤动起来。 TBC 写在后面的话, 不夜天含愿台这里,剧集里面是7天7夜。小说里面确是3天3夜,可见小说比较扯淡。为什么一段旷古绝今的感情,3天3夜就能培养出来。但这里用了3天3也,因为一个是感觉,那时候时间比较紧,而且谈无欲和素还真也确实不需要7天7夜去培养感情,之前已经培养了200年了。 之所以有谈无欲和风采铃合体的想法。一是本来看原著就有的疑惑,为什么素还真会爱上风采铃,二是楼主本人并不相信一见钟情。我相信boy meets girl,没错,第一眼会有好感,甚至激情。但看看素还真,他不是20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没有遇到过所谓的才女。他200多岁的先天人,风彩玲那时候才18岁到20岁上下,估计还是孩子一样。在怎么才华纵横,我不信素还真这辈子没有遇到过同等级的。至少他身边就有谈无欲。如果素还真没有见过才女。。我觉得到不见得。 Anyway,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脑补。请各位海涵。 这章其实写的相当卡,中间换了好几次背景音乐,但一直找不到感觉。写了开始觉得自己写走了。血青三角和正文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发现自己可耻的萌了皇帝斩龙这种基情四溅,而且虐恋情深的埂。于是写了。请忽略过去吧。 如果觉得阅读十分不流畅,一顿一顿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尽量想要流畅了。 在补一下,渔樵问答这首古曲,大约是说,渔者和樵者对话,互相bla bla了一通,然后表示,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所谓的江湖名利都是浮云这样。古曲并不是我的爱好,但写得实在太卡了,于是也扯了出来凑凑字数。 节五,江南调三 在江南的时候,若是素还真在夜里把谈无欲折腾得紧了,谈无欲在白日里,便总是比素还真多睡一会. 但中元节的前日, 素还真拽着谈无欲在城里闲逛了许久,晚上又去划了船。回到客栈的时候,便已经是倦了。 七月的夜里,还有些凉意,素还真便只是帮谈无欲铺好了薄褥,就让他睡了。 结果到了第二天,反倒是谈无欲起的早些.素还真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看见谈无欲坐在窗前, 鹅黄色的里衣松散着, 披了件玄色的外套, 把窗外的风景看. 素还真于是也扭头去看,却发现是下了雨了.滴滴答答的雨点打在青石板上, 清清脆脆的, 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般. 天色有些微暗, 清风从开了口的窗户中吹进来,带了点新鲜的土腥味. 谈无欲回头,问他可是醒了. 素还真道素某没有醒,无欲再过来陪我睡会. 结果被谈无欲斜眼瞟了一记. 谈无欲把窗户合上些, 然后坐回床头,素还真伸手揽住他的腰,然后把头靠在对方腿间. 素还真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是一条灰色的龙, 很不好看,他素还真一直觉得龙还是黑色青色什么的,比较帅些.黄色的又有些土气了. 谈无欲瞅着他,说你身上可不就是有龙气么.素还真笑,说早就没有了.但梦里自己是真的变成龙了,在云层中翱翔,呼风唤雨的,十分自由.直到遇到一个黄衣道士.那道士特别坏, 砍了素某的爪子,又抽了筋,拔了骨,砍了角,挖了眼,但这还不是最坏的. 谈无欲说你一大早的,说些什么混话,快点起来了. 素还真猛的直起身子,把谈无欲往床上一推,然后按着肩膀, 压在了身下. 他轻吻谈无欲的额头道, 无欲,那黄衣道士最坏的地方,就是弄丢了我的心,几百年,几千年,也都找不回来. 谈无欲还要推他,推了几次,却是推不动. 素还真只是笑, 手伸到了谈无欲的领口, 两指夹着里衣的领口,往下拉了拉.然后又凑上去吻他脖颈. 谈无欲呼吸有些急促,素还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沿着锁骨一路吻下去,然后伸手去解他腰带. 谈无欲说不要了. 素还真说怎么能不要. 师兄我等了几百年几千年了. 谈无欲听了,哭笑不得. 说明明前日晚上还是让你闹腾了. 素还真一脸严肃地说,那不算.然后一把掀了薄被,把谈无欲和他自己裹住. 素还真说,师弟,我想死你了. 然后伸手去抚弄谈无欲的下体. 谈无欲吃了一惊, 下意识要躲,被素还真用膝盖嵌进双腿间. 又伸手去阻止素还真的手臂, 结果被素还真抓住手腕, 然后在手腕上,用牙齿留下了细碎的牙印. 谈无欲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素还真,看对方那眸子里越发那深沉和痛苦的色彩,终于缓缓软了身子. 谈无欲用手去抚摸了素还真鬓间的白发,说你知道这并不好, 我俩毕竟是疏途,毁你道行. 素还真道,毁便毁吧.劣者不在乎. 谈无欲无奈, 只得由着素还真把他的双腿折到两边. 素还真俯下身子, 说无欲,给我吧,我不要在一个人了. 结束的时候, 江南的夏雨还未停歇, 素还真看谈无欲卷缩在床侧, 眼中还有些朦胧色彩,长发散在枕间,不禁拿手勾起一缕,任由他们从指尖滑出,轻丝一般。 素还真说,晚上听说有中元节的庙会,说现在困一觉,晚上再去看可好。谈无欲打了哈气,点了点头,就蜷缩得睡起来。 素还真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用手握住谈无欲露在被外的衣袖,只觉得就是这样,他和谈无欲似乎也近了些。 晚上的时候,他们去逛庙会。 素还真穿了件白色的深衣,谈无欲穿了件玄青色的。素还真拉着谈无欲的手,度过桥,往城隍庙的地方走。 路上有人看着他们交叠的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像是想开了,摇了摇头,便笑着走开了。 素还真道,如果说这里有什么比他处好,就是我这般拽着师弟的手,在没有人说闲话了。谈无欲道,我以为你素还真是什么闲话都能吃得起的。素还真笑得有点无赖,说当然,不过是怕师弟你吃不消,才一直不敢牵师弟的手。 素还真想他当年和月才子这一段,除了一线生,只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只不过当年一线生看见他们,从来没有笑过。先是长叹一声,唉,素还真呐。再长叹一声,唉,谈无欲呐。最后总结一下,你们两个呐。叹息的一波三折,玉波池里都像是给叹出了风波。素还真本来心情不算太差,给一线生叹的,也只能苦笑。 说好友屈世途,请给我泡茶。一线生又叹素还真呐,别欺负我呐。素还真有点想翘家。就这样拽着谈无欲的手,再也不回来了。 道魔大战的时候,他和谈无欲的关系又算是和好如初了。两人整日琉璃仙境上下忙碌,少聚多散。偶尔能在一起,喝茶下棋,看月听风,素还真很珍惜。不由自主地就把目光固定在自己师弟上。 谈无欲道,你别那样盯着我,都烧出洞来了。 素还真说,咦,烧出洞来,师兄给你补。 谈无欲说,你能在苦境里找出第二个比你更睁眼说瞎话的么?然后扬了扬手里的莲衣外袍,正是素还真的,谈无欲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针线。 正巧这时候龙宿和剑子仙迹连裾而来。龙宿说,剑子,你还欠汝儒门天下…… 剑子仙迹非常镇定的打断他,说我下周就能还。 素还真手一指白衣老道,说这不就是么。说曹操曹操到。 谈无欲笑得很无奈。 素还真那时候看谈无欲,觉得好像是失去的那一部分,又回来了。觉得又喜悦,又悲伤。 那时候他和谈无欲加起来1000岁了。但素还真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变成20岁的样子,半夜爬墙到师弟房间,然后掀自己家瓦跳下去,他干过。 故意把师弟推进玉波池,然后自己在跳进去,他也干过。素续缘那时候住在琉璃仙境后面的医庐,但除了他和谈无欲,在加上一线生,没有人知道。 他偶尔和谈无欲去医庐, 谈无欲指着他对续缘说, 你爹返老还童了。 素还真看谈无欲和素续缘在一起,觉得就算让他在回到16岁那般,去当无忌天子的大马也可以。不过他看素续缘,如今比谈无欲似乎还要高些, 站在那里, 当真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素还真不知道素续缘到底知道多少谈无欲和风采铃之间的联系,按理说是不该知道的。但看素续缘对谈无欲的样子,又像是有些淡淡的依恋,和对自己不太一样。 素续缘喜欢和谈无欲下棋,画画, 哪怕谈无欲让他让的瞎子都能看见。 素续缘在医庐是一个人住的,隐了姓名,连漩眉也被涂掉了,悬壶济世。谈无欲看他那屋里, 大多都是药草和药经,横七竖八放着,灶台上的锅闻起来一股药味,看来也不是纯烧饭的。 叹了口气。说这点倒是颇有乃父之风。就指使素还真去镇上买了锅碗瓢盆,素还真害怕被人发现,在医庐方圆10里,从来不用武功,此时若是步行去镇上,回来怕是太阳落山了。居然用了一人三化, 随便差遣了一个分身就去采买,自己还凑在谈无欲身边,看他里里外外的忙碌。 素续缘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一人三化,却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境里。眼睛张得老大, 不知道该说什么。谈无欲也很吃惊,说你吃错药了么。 素还真一脸淡定的咦了两声。说这是物尽其用,不拘形式,方法万千么。 于是继续在炉灶边打转。 谈无欲把他赶走。素还真就跑到素续缘身边。和他一起讨论医理.讨论得兴奋了,又把房间折腾得医书乱飞,直到素还真倒霉的分身回来了。谈无欲去烧菜,素还真和素续缘在外面用井水洗菜。 素续缘说从来没有这般,简直像梦一样。 素还真,对我来说,也像梦一样。他看着素续缘,忽然想到了当年他下山时,八趾麒麟对他说的话。于是他和素续缘重复了一遍,就有些哽咽的感觉。 他说,续缘,你要好好的。你只要好好的,爹亲我比什么都开心。 素续缘道,我知道。 那天,谈无欲抄了两个小菜,烧了一个银鱼汤。有点咸了。谈无欲呐呐的说这几百年都没有自己烧菜了,然后盯着素续缘很紧张的样子。素续缘说很好吃。素还真说,果然是咸了,续缘少喝点,都给爹亲吧。给谈无欲狠狠又刮了一眼。然后谈无欲把汤端回去,又加了点水。后来给素还真和素续缘两个人分得连底都不剩,谈无欲自己倒没有怎么喝。 素续缘说,师叔,好久没有吃到新鲜饭菜了。谈无欲听到师叔二字,稍微有些发愣,但是很快微笑起来。素还真察觉了,从桌子下面拉住谈无欲的手,谈无欲想甩开,素还真却不放手。 和素续缘说些话去转移谈无欲的注意力。谈无欲也只好任他拉了。一直拉到他们又喝了茶,吃了些素还真分身从市集上买来的点心为止。 但后来谈无欲还是走了。走的时候,素还真三魂去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他隐隐约约还是感觉到师弟来到了他的床前,然后看着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晚上。素还真想说话却说不出,对方吻了他的额头,然后似乎便这样走了。 醒来的时候,莫召奴有些吞吞吐吐的和他说,说谈无欲重伤退隐去了。 素还真说他去哪里了呢。莫召奴说不知。 素还真心想, 功体尽失,原本就是寄魂在万年果上,现在连寄魂都不行了,又能去哪里呢。只是这般,最后一眼,也不让我看见。 莫召奴看他那样子,想安慰他,叫了两声三哥,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素还真道,四弟,你说我现在要做什么?说罢,看着莫召奴,居然真是十分迷茫的样子。 莫召奴给他这般吓了一跳,只好求助般去看旁边的一线生。一线生叹了口气,说素还真呐,你还要对付异度魔界和六祸苍龙呢,你要撑住啊。 素还真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便又睡着了。 定禅天的檀香隐隐约约缭绕在他身边,他迷迷糊糊的做了梦。 梦里情境纷乱。 先是梦见了他也是这般躺着,血液几乎似要流尽,胸前的素续缘的掌气及其霸道,几乎要把他心脉震断。腰间还插着龙骨圣刀。 自己的角插进自己的肉里,大抵就是这般,素还真想要爬起来,却手指都不能动一下,他就这般似乎是昏了过去,可偏偏还清醒的很,似乎能听见魔殿里风采铃的身体被切碎的疼呼和素续缘绝望的惨叫。 然后素还真又梦见了风采铃死之前,他去紫竹林看她。大约是个冬天,紫竹林外的河川上了冻。芦苇在冰面上露出头来,但似乎也是被冻住了,一片苍苍茫茫。素还真隐隐约约似乎看见风采铃的影子在河对面,但是梦里,他无论如何也过不去那条河。连野舟也被冻住了,落满了白霜,天地间,是一片凄苦玄凉。 而最后他似乎是听见了在不夜天含愿台里听到的谈无欲奏的秦筝声,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素还真和谈无欲出门的时候略有些早,庙会还没有开始,商家在河道边的杨柳树上挂猜灯谜的灯笼.小贩们挑着货筐正往街头赶. 素还真和谈无欲在东桥边找了块石阶先坐下,东面的太阳还没有落下,西面的月亮却微升了.东西互相照应着,把街头变成了朱丹的色彩. 素还真指给谈无欲看这般日月同在的景象. 谈无欲看了,要说什么,却只是微微笑着,并没有说. 素还真道,无欲你可是觉得这般情景好是好的.但是不长久. 谈无欲叹可口气. 素还真道,哪怕只有一时一刻,素某也心里欢喜之极.说罢,执着谈无欲的手,在唇间亲了一下. 谈无欲道老不羞.素还真说,素某就是老不羞了,说着又要去亲谈无欲的脸,被对方推开。 素还真看这谈无欲微微泛红的耳尖,只愿时光停在此时。 华灯初上。 素还真和谈无欲上了东桥,路上有卖酸梅汁的,素还真买了一瓢,和谈无欲在桥头上分着喝了。然后看桥下有白色的纸船飘过,纸船上点着淡粉色的蜡纸,被纱纸包着,朦朦胧胧。 谈无欲道,今年的河灯原来已经来了。 他俩在桥头看着,看一开始只是一盏,慢慢就多起来。一盏连着一盏,把整个河道都点燃了一般,发着盈黄的光芒。 桥下窄道处,有不少人在坐在那里,和素还真他们一样,静静看着河灯顺水流淌。 素还真说,我很之前,也放了河灯,许了一个愿望。 谈无欲问他什么愿望,素还真道,我希望无欲你的愿望实现。 谈无欲道,你又知道我有什么愿望了呢。 素还真说怎么不知道了呢。我们相交千年,有什么你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又说,你瞅着那几个孩子看得眼熟不眼熟。 谈无欲顺着素还真的手指地方向去看,果然见五个孩子在河边走着,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个小灯笼。 最大的两个大约12,3岁。左边的那个眉毛中心有个漩涡,右边的那个,长得秀气些,柳眉凤目的。最小的那个只有2,3岁,被漩涡眉的大孩子背在身后,有点吃力的样子,于是那个旁边秀气的孩子,就在旁边帮他托着。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长得秀气的那个扭了头,一脸不太开心的样子, 于是漩涡眉的那个拼命去拽他衣角,拽得凶了,差点让另个孩子摔了一跤。便这般闹了许久,似是又和好了,互相一顾,笑了起来来。稍靠前方,还有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不过6,7岁样子。一个把辫子系在左边,一个把辫子系在右边,关系很好的样子。右边的女孩眉毛上似乎有个小漩,左边的却是秀丽的很,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柔媚。 谈无欲看着,不禁也笑了起来。望向素还真,琉璃色的眼睛眸清似水。 节六, 起--大洪山 素还真记得自己20岁那年,有一天夜里,他看着月影星移,云层浮动,忽然有一种像呼吸般的欲望,升腾起来。他走进了谈无欲的房间,那时候谈无欲已经睡了,睡的颇沉。素还真轻声唤了几声他的名字,只能看到谈无欲轻皱着眉,略微 翻了一个身,却是又睡了。睡着的时候,眉眼就像被抚平了,无比宁静的样子。素还真那时静静的看着,并没有想过,百年之后,几乎看不到谈无欲这般平和的睡颜。即使在梦里,他素还真和谈无欲都背负了太多。半斗坪的生活,后来更像是梦里的海市蜃楼一般,梦里或许有美好的时光,但总能被血腥的梦魇所打断。告诉你,素还真,你连一个好梦都不配享有。 素还真那夜在谈无欲床头,月色从他背后照进来,在他身前投下了灰暗的影子,影子把谈无欲包裹起来,就好像素还真自己在搂在对方一般。素还真看着谈无欲枕间的乌丝,柳叶般的眉梢,带着些银华的薄唇,然后看到了里衣里,隐约可见的精致锁骨,还有谈无欲搭在头边的手腕,消瘦的,仿佛素还真一只手便可以这样握住了,再也不松手。 素还真看了许久。晚风吹起屋外的松枝,纱沙作响,在房间冰凉的青石地上投下了婆娑的树影。 舞动着,拂乱了素还真每每似要宁静下来的心。 最终,素还真还是俯下身去,用手指勾开谈无欲脸颊边的乱发,然后蜻蜓点水似的在谈无欲的唇间烙下了一吻。感觉对方的唇是一片湿润而冰凉,柔软得让人心悸。 素还真把头抬起的时候,不经意的瞟见了谈无欲里衣的若雪的肌肤和因为受寒而略微勃起的两点殷红。于是素还真眨了眼睛,把所有不该有的欲念,都藏进了上一瞬间的眼波里。 然后他直起了身子,一扭头,看见了八趾麒麟隔着窗户就这样看着他。眼神里居然是他十二年来,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色彩。有震惊,有愤怒,居然还有悲伤和不知所措的惶恐交杂其间。 那晚上,月色明朗,半斗坪上的花草都像是染上了一层白霜。八趾麒麟不发一声,带他走上了崖顶的峭壁, 然后让他跪下。 素还真没有跪。八趾麒麟踢了他一脚,用了八成功力,踢在素还真的膝盖上,于是他跪了下来。八趾麒麟说,我刚带着你的时候,你也就这般高。说罢,狠狠的甩了素还真一巴掌。 八趾麒麟问他,说你可悔悟了。 素还真说没有。 八趾麒麟又要甩他巴掌,被素还真用手抓住了手腕。说师父,我没有错。八趾麒麟又换了一只手去抽他,抽在素还真另外一半脸上,打得他脸一片火辣辣的疼。 素还真定定地看着八趾麒麟,说我不悔悟。 八趾麒麟跺了跺脚,居然发疯了一般,一拳一拳揍在素还真身上,没有一拳用了内力,倒好像是街上老人撒泼一样。 素还真有的拳头躲闪了,有的拳头没躲,最后听见八趾麒麟好像小孩一样,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先是骂他畜牲,又是骂他孽障,最后居然连自己也骂了起来,说自己是老混球,当年就不该收养谈无欲,宁可让他在江南当个乞丐,也比被素还真害上一百年,一千年要好。 素还真说我不会害他。 八趾麒麟根本好像不听他解释一般,只是锤打着他。说你就要害他,你素还真是什么天命,谈无欲是什么天命,你死拽着他不放,普通人大抵就害个百年,各自轮回,你害他千年,连灵魂都超脱不了。 素还真拽住他师父的手,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八趾麒麟老泪纵横就是不说话。素还真说,你总是不教我,这看星论命,读遍三生的功夫,你总是不教我。 八趾麒麟只是骂他孽障。素还真转身要走,八趾麒麟在后面拉他,说还真,你放手吧,师父求你。 素还真苦笑,说我放不了手。 八趾麒麟说,你试试,说不定下山以后,到处都是锦绣江山,美人如画,你就忘记了。 素还真道,我下山,但我不放手。 只要师弟还有一天来找我,我就不放手。我素还真生于三界之中,但就要超脱五行之外了,你的天命,我不信扭转不了。说罢便是要走,八趾麒麟在后面追。却是像小的时候,颠倒了过来,那时候八趾麒麟在前面走,素还真在后面跟,年岁小了,有的时候还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如今素还真走的快了,八趾麒麟在山道上跑着,唤他名字,一开始还叫还真,后来气了,叫畜牲,后来又叫还真。 素还真在半斗坪的门廊外,说我答应你,只要在这山上,我素还真和谈无欲永远是师兄弟,下了山,我答应不了你。 八趾麒麟看着他,月下像是苍老了百岁,说你试试不行么。这世间有如此多优秀的女子和男子。素还真看着八趾麒麟只是不说话,于是八趾麒麟终于走了,佝偻着身体,步履蹒跚。映在素还真心头,他料想这便是一辈子也无法忘却了。 **************************************** 龙骨圣刀之局,太黄君输给了素还真,只得走了,临走前,看着风采铃,似乎有许多话,但却又说不出来,只得默默看着,眼神里爱欲交杂。素还真在旁观察,料想自己两百多多年,立在谈无欲身后时,怕也是这般相似的神情。 但他再看谈无欲,低垂着眼帘,并没有去看太黄君的样子,只是说了作为朱雀云丹应该说得得体话。素还真看着看着,不由就勾起了嘴角。他想自己的师弟或怒或喜,却总是看着他的,八岁那年如此,现在依旧如此。他总能在谈无欲眼底看见自己的影子,并不是清香白莲素还真,却是个连自己都还不太看的分明的素还真。 那晚,素还真应邀去不夜天含愿台取龙骨圣刀。 风采铃道,素还真,如此便在不夜天在会了。然后与素还真擦身而过,留下一张纸条,在素还真手心。 素还真望向风采铃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看见风采铃的发丝,在微风里,轻扬在山岗上,与青山呼应,远山含黛。 他想,他望得这般情重,天蝶盟的人也该看见了。这般,天碟盟大约也以为自己的机谋成功了一半。但没有想到谈无欲走到半山岗的时候,居然也回过了头,遥遥向他望来,眸若繁星入水,素还真居然在原地愣了愣。太黄君在他身边冷哼了一声,又吐出朱雀云丹四个字,有些苦涩的味道,拂袖走了。素还真苦笑,把朱雀云丹四个字,在心中咀嚼了许久。 朱雀挥洒三波水,丹青真假分不清。 他于是叹了口气,心想分不清的又何止是丹青。 谈无欲在纸条里告诉他,说天蝶盟意欲让他与素还真成亲,但又想不透天蝶盟为何用这招看似拙劣的美人计。于是让素还真晚上与他一谈。 素还真看谈无欲的一手瘦金体,写得苍劲有力,笔笔落在纸上,刀刻一般。素还真看得忍俊不禁,觉得师弟想必对成亲这件事是十分不满的,但心里怕是又不愿认输,想要将计就计,知道天蝶盟下一步的计划。 无奈气愤之下,气便出到了纸上,好像要用羊毫的笔尖把宣纸捅个对穿一样。 素还真在晚风里,走上不夜天的小径,周围是灯火点点,红纸灯笼沿着房檐起舞,在白玉石阶上留下迷离的灯影。素还真不用数,就能知道这不夜天里里外外给天蝶盟的人围得铁桶一般,至少有百来号人,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心想这果然是杀手组织,而不是什么江湖上的三流门派,总是熙熙攘攘的。 素还真有些厌恶,胸口中的那股龙气与谈无欲手中的龙骨圣刀遥遥呼应起来,居然有了些咆哮而出的嗜血冲动。素还真在水榭边顿了顿,把心头的那股澎湃的怨气压抑下来。水里映出他的影子,还是20岁那年的模样,除却一头银发,只是眉心处已然有了几分黑气。素还真想,这劫却来得比他料想中的来得还要快了。 彼时,他和谈无欲都知道天蝶盟的首领灯蝶心府极深,不是易于之人。灯蝶下令,让风采铃以美人计色诱素还真。谈无欲此刻还有些分不明灯蝶的真正意图,素还真却是明白的,能杀他素还真得只有一个方法,让他的命格从飞龙在天,落到亢龙有悔。但是需要破二戒,一是杀戒,二是色戒。 龙气入体之人没有不破杀戒的,而素还真20岁那晚上,看着谈无欲的睡颜,便知道,就算是色戒,他也已然破了,就算不是从身上,也是从心里。 素还真来到含愿台,三层楼阁上,却是空空荡荡的。只有谈无欲一人,跪坐在矮塌前。东西面的夜光烛火还是燃烧着,火气膨胀,让夜色里的纱帘轻卷起来,露出风采铃那张肌肤如雪,面目如画的脸,看在素还真眼里,却并无情欲。他只是看着那酷似谈无欲本体的琉璃色眸子,和眸子里面谈无欲的灵魂,就像二百年来,他和谈无欲彼此在眼底看见最真实的自己一般。 谈无欲与他轻语,说些离愁别恨,眸子里却晶晶亮亮的,偶尔眼波一转,望向得却是自己闺房的方向。意图所指,无非是含愿台外眼线太多,让素还真配合,与他去屋内一叙。 素还真没有作答,只是静默得把谈无欲望。 谈无欲的手边有一杯酒,谈无欲道,素还真,你可愿和我最后在共饮这一杯,一杯过后,前缘尽了。你手执龙骨圣刀离开不夜天,而我朱雀云丹,老死于此,忘记你素还真是何人。 素还真不答。 谈无欲道,你可是怀疑我酒中有毒。说罢要喝。素还真用手指把酒杯抢下,借机靠的谈无欲近了,轻叹一声,却是谈无欲才能听见的音量。 素还真道,无欲,你现在功体尽失,再和我素某把这棋局继续下去,怕是要引火烧身,师弟,现在罢手,还来得及。素还真我一个人走得下去。 谈无欲皱了皱眉毛。也压低了声音。念得却是他们童年时代,在半斗坪创的第一个合璧剑法的剑诀。 谈无欲轻念,日属阳,月属阴,日月合璧诸百邪,阴阳调配灭千魔。 素还真心里猛地一震激荡。眼前风采铃的形象也像是扭曲了起来,不夜天的灯火仿佛都消失不见,只有无边的月色,照亮了半斗坪的山崖。然后十四岁的谈无欲,穿着薄衫,手持长剑,剑舞风流,薄衫轻湿。 素还真道,你真不悔?我素还真或许害你一生。 谈无欲道,素还真,你害我还少么。又道,日月相随。 素还真轻轻笑起来,容颜里的给天蝶盟看的苦涩却还是不变。他道,朱姑娘,那我们就共饮一杯吧。说罢自己先喝了半杯,然后把剩下半杯递给谈无欲。谈无欲仰首喝了。 说,素还真请随我来取刀吧。便向自己闺房走去。 在踏入前一瞬间,素还真从背后拽住了她的手腕,扯进怀里,然后一把从身后搂住了她。谈无欲反映过来,想要挣扎,被素还真拉开闺门,搂着腰抱了进去,然后一把从里面把门锁上。 素还真含笑看着谈无欲道,朱姑娘你下药。 谈无欲从素还真怀里抽身出来,说你疯了,明明知道酒里没东西。 素还真正对着谈无欲,慢慢向他逼近,然后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把谈无欲抵在墙上。凑近了对方的耳尖,说素某说反了。是素还真给朱姑娘下药了。 谈无欲张大了眼睛,猛得去瞪素还真。素还真只是笑着,说师弟,你现在没有内力了,不过无妨用身体感觉一下,可是觉得热胀了。 谈无欲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阴晴不定,望着素还真,说你意欲何为。素还真道,无欲,将计就计,引蛇出洞,难道不就是我们本来的计划么。 说罢低下头,伸手去拉谈无欲深衣上的腰带。谈无欲抿着嘴,咬着牙齿,抬手甩了素还真一巴掌,素还真没有躲开。只是两手按住谈无欲的肩头,然后重重的吻了上去,谈无欲用脚踢他,被素还真按住腿。然后拦腰抱起来,扔到床上。自己也压了上去。 素还真说,无欲,他们想杀我,你救我好不好。 谈无欲沉默,扬起手又去甩了素还真耳光,这次甩得极重,啪得一声响,似乎连屋外都能听见了一般。素还真叹气,说无欲别打了,被人家听见了。 谈无欲道,你解释清楚。 素还真只是说,无欲你那么聪明,还不清楚么。有人为了要我素还真的命,让我破戒,那我就破给他们看。 谈无欲眼神复杂,说为什么是我。 素还真说都二百年了,我们当年半斗坪下的老邻居们连尸骨都化成灰了,你还不明白么。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了。 于是又继续去拉谈无欲的腰带。 谈无欲挣扎,被素还真用扯开的腰带,绑住双手,系在床头的雕花木栏上。 挣扎得紧了,谈无欲连眼底都有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说素还真你当真疯了,我是男人,风采铃不过是个皮相。 素还真在谈无欲上方紧贴着他,膝盖顶在谈无欲腿间。然后俯下身子,去吻谈无欲的额头,说我刚才说错了,素还真喜欢谈无欲,喜欢的要死了。然后低头顺着谈无欲的脸颊一路吻了下去,吻到锁骨处,又伸手把深衣的领口撕开了,露出月白色的里衣来。 谈无欲在他身下挣扎扭动。 素还真说师弟你别这样,这样倒像是我才是中了春药的。于是解开自己的外袍,露出中衣。下半身隔着衣物火热的烫在谈无欲腿上。 谈无欲大睁着眼,面上一片潮红,似乎有隐约的泪光让眼上蒙了一层薄雾。素还真从桌上拿了龙骨圣刀,在谈无欲的里衣上划了两道。里衣碎开,只留下两条袖子,还在谈无欲手腕处,和腰带绑在一起。素还真压在谈无欲身上,低头去吮吸对方的被药物刺激的已然硬挺的乳尖。身下的谈无颤抖起来,全身是连片的胭红。 素还真叹息了一声,说无欲,我看这药效也差不多了,都快一炷香。你忍着点,不会很疼的。 谈无欲默默地把头扭了开,素还真看那耳根,已然是全红了,素还真用指尖抚摸过去,由耳廓,到颈间,到肩膀,一路划到腰侧上。轻轻抚摸起来。谈无欲咬着牙,素还真凑上去,用舌尖把他的唇瓣翘开,然后舔舐过他的细齿,把谈无欲的喘息吞了进去。 谈无欲的咬着牙,细碎的呻吟。咬得狠了,把嘴唇咬破了,素还真就凑上去,把每一丝鲜血都舔掉,吞进肚里。素还真端着谈无欲的双腿,压向两边,然后进入的时候谈无欲侧脸咬住了枕头的上的丝绒。素还真叹息了一声,说无欲,咬我吧,别咬别的什么。 谈无欲闭着眼睛,咬向了素还真的肩膀。咬得重了,素还真觉得自己是出了血,但其实没有,只是留下了淡淡的齿痕。素还真觉得要是能留一生一世该多好。可惜后来却是淡的再也找不到了。 素还真药下得重了,谈无欲很快便高潮了,浑身痉挛似的颤抖着,脚趾头蜷曲起来,发出近乎呜咽般的声音。素还真把他手腕上的腰带解开,就在谈无欲的眼神稍微清明些,似乎要反抗的时候,他把谈无欲反压在床上。然后抬起对方的腰,从背后重新进了去,听见对方急促的一声惊叫,隐隐约约却带上了情欲的味道。 素还真下了近乎两倍的药。药藏在指甲里,他原本并不打算下那么多。但望着谈无欲看着他时,坦荡的颜色,无端却是害怕了。那夜,到了最后,谈无欲几乎连动作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随着素还真的插入,蜷缩在被褥里,被动的接受着。 素还真第一次出在他身体里的时候,谈无欲似乎是清醒了过来,说你不能。素还真把头埋在谈无欲颈间,说给我生个孩子。 谈无欲只是喃喃道,说你疯了。 素还真说我早疯了,八岁那年见到你就疯了。后来谁都知道了,师父骂了畜牲,连无忌天子也知道了, 接受不了,去了天外方界。只有你不知道。 谈无欲用手捂住了眼睛,被素还真把手又扯了开,说你看着我,无欲,看着我说你不喜欢我。 谈无欲没有说话。素还真道,师弟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下山的时候,师父不让你来找我,可你还是来了。我20岁下山,你22岁就出了来。那时候无忌天子还那么小,你也舍得。 谈无欲只是不说话。素还真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说,你喜欢我对不对。谈无欲咬着嘴唇,鲜血从嘴角流下来,在下巴上染了一串嫣红。 素还真说求你别这样,你说不喜欢也好,求你别这样。谈无欲叹了口气,胳膊有些颤抖的环上了素还真的脖颈。 素还真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后来反倒是好了。素还真从背后出了一次,把谈无欲抱在怀里,正面搂着,又出了一次。然后搂着他便这样睡了。觉得谈无欲在怀里,脆弱的好像江南的白陶瓷一样。 天亮的时候,反而是谈无欲先醒的。谈无欲道素还真你走吧。我答应过你日月相随,便是如此。这戏还要演下去。素还真伸手要抱他,被谈无欲推开,素还真又抱,谈无欲又推开。然后谈无欲坐起来,眉心的那点血朱砂,看得素还真一阵心悸。 谈无欲说,我有个妹妹,间接死在我们计谋里。我有个养女也死了。素还真你有个妹妹,是我谈无欲亲手杀死的,你素还真首得肯。素还真,你我都没有退路。 素还真看这谈无欲,说你能不能闭上眼睛。 谈无欲闭上眼睛,素还真用龙骨圣刀割了一撮谈无欲的头发,然后又割了一撮自己的,捻在一起。用龙骨圣刀的剑穗子捆住, 放在谈无欲手里。说你把眼睛睁开吧。 谈无欲睁开眼睛,笑了,说你傻的,这幅身体是三魂所化,并不是真的。你这般留着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素还真说无欲,你收着好不好。好好收着 谈无欲点了点头。素还真拉住他,在他唇间吻了下去,然后衣服都没有穿,套上裤子,拽了外袍,仓皇夺门而出。谈无欲隔的远了,才听见素还真一声“罪过啊。” 谈无欲倒在床头,轻声重复了一遍,罪过啊。然后他睡了,门口能听到脚步声,一串又一串。最后有人停在房门口,说 风采铃作的好。谈无欲说我累了。过了许久,又有声音,问风姑娘你还好么。 谈无欲道,照世明灯,你我的约定还算数么。 照世明灯道,姑娘进大洪山, 往东面走,自然有人提供保护。 谈无欲不再说话,等照世明灯走的远了,谈无欲才终于睡熟了。梦里回到了20岁那年,他闭着眼睛,感觉素还真轻吻自己,然后他听见了八趾麒麟的压得极低的声音,说素还真你这个孽障。于是他的心也抽紧了。仿佛孽障骂得也是他自己一般。 **************************** 素还真在悬空棋盘服刑,脚穿二十四根金针,每走一步,就在地上就留下一滩血迹。一线生来看他,眼里有些不忍,嘴上却说你素还真也有沦落如此的时候。语气里很是愉快唏嘘。 素还真笑笑,他的局中局也不是光和谈无欲摆的,一线生是他安置在太黄君那边的暗线。 素还真看四下无人,就问朱雀云丹还好么。 一线生道,朱姑娘还活着,但不是很好。好在太黄君比你有情有义,就那一滴回生水,也给了他。有一天你素还真在对上太黄君,就不用害怕他有两条命了。 素还真说,我在好友心目中,就是这般形象么。 一线生一开始还笑而不语,但看着素还真那般血淋林站在地上,手腕脚腕都是铁锁,脚腕上的铁锁和二十四金针连在一起,密密麻麻,扎得两只脚上马蜂窝一般,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们师兄弟果然都是狠的,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素还真说,那好友可还愿与我同行。 一线生无奈,嘴里说着太黄君实在比你好,情深意重,可惜是个傻子。 但最后还是和素还真把戏演了十足,在悬空棋盘上放下话来,说素还真要与太黄君在千石林一战,然后走了。 素还真还站在巨大的悬空棋盘上。想他如今固然步步如棋,但那看棋下棋的人,又何尝超脱了。天地一熔炉,万物为薪碳。素还真并不太感觉到脚下的疼痛,他的棋一直在下,二十四根金针换来的必定是灭境高人一页书的倾囊相助。但素还真却忽然不再想想那么多,他忽然觉得如果事情简单一点,他素还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江湖侠客,谈无欲也就真的是风采铃。他这样服刑满一年,就能见到对方,然后一起携手走出着棋盘,然后远远住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合该是件非常美好的事。就在此时,下棋的人又有了新命令,素还真抱着棋子向既定的目标走,他走得有些摇摆,几次有一种冲动,想要走上不同的棋路,但最后,他还是按照那之前就设定好的道路,走到终点。放下棋子的时候,素还真忽然很想谈无欲,他只是想回到谈无欲身边,告诉他,自己很想他,每走一步路的时候,都在想。 迎战太黄君的时候,素还真离亢龙有悔的命格还有一步之遥。 太黄君手持龙骨圣刀,站在他面前。素还真的龙气在周身咆哮,碎石翻滚,切岩成刀。 太黄君道,若是龙骨圣刀还在你手里,我太黄君此时死无丧生之地,可如今,你素还真有什么,不过千年的怨气,你的角没有了,骨没有了,血流尽了,你今日就死在此地吧。 素还真说这世上便只有一个人能杀得了我,却不是你。 素还真与太黄君打得激烈了,千石林方圆百里再没有一块完整得石头。 素还真的额头破了,血顺着眉角流进了他的眼睛里。就好像是三千年,血青三角被挖掉了双眼一般,视野一片模糊。龙骨圣刀的刀气贯穿了他的肢体皮肤,把他浑身切得鲜血淋漓。 太黄君也并不比他好大哪里去,也是浑身浴血,打得很是狼狈。大约是也没有想到素还真居然也真的没有到亢龙有悔。 两个人都有些力竭,互相隔开十丈,略作调息。 素还真忽然问,说你为什么喜欢朱雀云丹,你明明知道她是假冒的。问完以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生死搏命的关头,会问出这番话来。 太黄君也大抵没有想到素还真会忽然问这个。在原地居然愣了半响。 素还真又问,你是喜欢她才华无双,还是觉得她美丽出尘。 太黄君摇了摇头,说都不是,只是觉得很特殊。然后说素还真你说这话何用,相杀吧。今天我们只该一个人活着离开。 素还真道,你救他一命,我不该杀你。 太黄君说,有本事便来吧。素还真运了气,把龙气集中在脊椎上,莲冠落下,银发散开,素还真横剑在手,雄浑的真气,让他的衣袖狂舞。素还真端剑向太黄君冲去。 然后他听见了筝声,是秦地特有的高亢,直入云霄。太黄君先放下了剑,素还真看着他忽然迷离起来的眼盼,想到一线生的话。说太黄君重情重义,可惜是个傻子。 素还真最终把龙气收了起来。往筝声的方向飞掠而去。 太黄君欲追,素还真返过身来站在原地。龙气咆哮,像是化为了实体,变成了灰色鳞片的青眼巨龙从万里云端直冲下来。太黄君手持龙骨圣刀,强顶了这一气,口中涌出朱红,连退了三步。苦笑道,素还真你居然还有这番实力。 素还真听着筝声悠扬,说他不让我杀你。但太黄君,龙骨圣刀我可以不要,但他是我的,谁也拿不走。太黄君呆立在原地,素还真这便是是走了。 在大洪山东面,他堵上了谈无欲,谈无欲欲走,素还真从背后把他抱住,双手环 住他的腰际,说你怎么不差人告诉我。 谈无欲不答话。素还真跪在他脚下,说我素某杀了那么多人,今天第一天知道原来生命这么珍贵。 谈无欲伸手,指尖摸过素还真头顶的散了的华发。素还真抬起头,看见那个曾经倾城倾国的美人已经不在了,风采铃的脸被烧了一半,已经结了疤,但还是血肉纠结着。 甚至能看见一块白色的脸颊骨,被烧焦的皮包裹着,十分得可怖。但只是那眼睛里,还是一般的色彩。 素还真把谈无欲横抱起来。说素某不要当道士了,只要当爹亲。 谈无欲把头侧开,还是不说话。素还真说师弟你别恼我。谈无欲冷哼了一声,素还真低头吻他。 谈无欲道这样的容颜你也能亲下去。素还真说美人总是自谦,素某当是没有听到了。 那天晚上,素还真给谈无欲把脉,然后满屋子找笔纸。 古堡里笔纸不多,素还真找不到墨,有点急了,咬破了手指准备写血书。 谈无欲看得无奈,只得帮他去找墨,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小拇指头大的墨块。看素还真拿在手里,像珍宝似的,火急火燎的磨了墨,然后动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写的时候,皱着眉头,好像遇到了生死大事,十分慎重的样子。素还真写了半个时辰,写出了两张纸。拿给谈无欲看。说左边那张是男孩子的名字,右边那张是女孩子的,哪个名字比较好。谈无欲哭笑不得,说都不好。 素还真又要去磨墨,发现墨没有了,于是又去咬自己手指,咬出了血。 谈无欲叹了口气,把素还真的手指拉到唇下,然后轻轻吮吸起来。 素还真悄声问他,无欲,你也喜欢我对不对。谈无欲把素还真的手指吐出来,然后把头扭到一边。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眼眸里似乎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素还真伸手去拂开他垂在面前乌丝,露出泛了血色的耳尖和脖颈。 素还真说,无欲,你喜欢我。 谈无欲嘴唇动了动,说你能不能安静点,我头晕。素还真跪在他身侧,把头靠在他腹部。侧耳去听,居然真的有孩子的心跳声。素还真颤着手去摸,孩子似乎是老老实实的,并没有太大动静。 素还真说,若是个女孩子,以后就当个富家女。要是有人敢欺负她,我素还真杀他满门上下。又说若是个男孩子,以后 就当砍柴的,或者种地的,最差可以当个赤脚医生,满山上下跑也不错。 谈无欲问他,说不当武林高手了。 素还真说不当了。以后要娶了媳妇,我就帮他盖房子,要两间,要三间就三间,在做个鸡舍什么的。 谈无欲道你会么。 素还真说我学。 晚上的时候,素还真搂着谈无欲睡觉,睡到中夜,谈无欲醒了,发现素还真居然睁眼望着他,也不知道望了多久。 谈无欲说你怎么了。素还真说我做了梦。 谈无欲问他什么梦。素还真说我梦见,我死了,来到三途河,河里上宽广得很,我却找不到你和孩子。 谈无欲说那说不定我没死,你先死了。 素还真说如果我死了,绝对不轮回,我就等着你。 谈无欲道,你在哪里等啊。素还真说我在江南等,记得我们八岁刚遇到那年,我说陪你回江南来着。一晃眼都两百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回去过。你喜不喜欢河灯,还有乌篷船和莲蓬。 谈无欲说你真是乱想什么,素还真却好像小孩子一样,忽然讲起了江南的好。说我们都回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谈无欲道,黄泉哪里有江南呢。说你不过是做梦罢了。便快些睡吧。 素还真还想说什么。谈无欲说他累了,然后伸手把素还真的手,拉到自己小腹上。素还真感觉孩子的心跳平稳而宁静,于是便这样睡了。 梦里再没有一望无际的黑色的忘川,只有江南的细雨打在青石板上,声声清脆,宛若少年时代的竹马脚落在地上,全是美好的记忆。 而等他在醒来,江湖依旧是那个江湖。谈无欲后来生了素续缘,两个人把孩子送到了灭境。在后来,鬼王棺砍了谈无欲的右手,送到素还真面前。素还真看着,没有说话。鬼王棺又送来了左手,素还真还是没有说话。歧路人拿剑指着他,说素还真你究竟去不去救风采铃,素还真依旧沉默。再然后,歧路人死了。谈无欲和一页书一同走出来,谈无欲道,抱歉,救不了你同僚。 素还真看这谈无欲空空的两个袖管。跪在了他面前。 谈无欲道,你别这样,我没有手,没有办法扶你起来。 素还真跪在地上,谈无欲绕开他走了。一页书把他扶起来,素还真喃喃地说我错了。 一页书道,无须自责。我们走的便是修罗道。风姑娘并没有真心怪你。 素还真于是往琉璃仙境的方向走去,走的有些跌跌撞撞的,好几次,几乎要跌倒,就这样跪坐在滚滚的红尘沙地上。 写在前面的话: 其实有满多话想要说的,但手指头落到键盘上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大概就是感谢各位,一路看文到现在吧。想了半天,居然只有想出四个字:日升月恒,虽然不怎么恰当,但大抵如此。然后此文送给素还真和谈无欲,从霹雳眼开始,到皇龙纪。千集与共。最后付了一个睡莲的年表。楼主我实在没有本事,把素还真和风采铃的那段故事浓缩到8章里,所以被我错乱的时间线搞得有些迷糊的道友们,请看年表呢。这个故事其实一开始结局就定好了,所有的过程都是为了写到最后。剧情总共4章,起,乘,转,合。穿插四个江南调, 和一个序言作为补充。素还真的性格在江南调离和剧情里的却是不同的,盗用弗洛伊德的理论,大约是本我和自我的结合体,而起乘转合中的素还真,大约是自我和超我的结合。最后,还是感谢各位不弃吧。如果能回帖什么的更好的TT 以下正文 睡莲 节七,江南调四 素还真和谈无欲沿着河岸走。有商家用线绳,把岸边的杨柳枝都连起来。然后在线绳上挂了彩灯。每个灯下就拴了写灯谜的纸条。 素还真来了兴致,非要去猜灯谜。 谈无欲道,这个世界上哪有能难住脑中经书藏万卷的素贤人的灯谜,你莫要和年轻人争了。 素还真不愿,非要猜。猜了成语,又猜人物,手里捏了一大把谜面。说太简单了,又要去地藏王庙那里领奖。全部送给师弟。 谈无欲很无奈,跟在素还真身后,看自己师兄好像十二岁一样,跳跳蹦蹦的,走路都像是能飞起来。 谈无欲说,你放回去吧。我真丢不起这个脸。 素还真道,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丢不起脸。说着把手里的一沓的谜面交给谈无欲,又要去拽新的。 谈无欲指给他看远方一盏白底的花灯,说那灯面上像是个莲花,挺好看的,你去猜那个,猜赢了,我要那花灯。 素还真听了很高兴得样子,快快乐乐的往花灯那里跑了。谈无欲叹了口气,一路回去,把素还真刚才拽下来的灯谜,又拴了回去。拴了一路,拴回了东桥。素还真捏着谜面追回来,说无欲,你好诈。 谈无欲道,做人别贪心了。去和我拿花灯吧。 于是和素还真走到了地藏王庙。沿路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都像是普通百姓,并没有江湖人士的样子。不少年轻男女手牵着手,在河边走着,一边走一边猜灯谜。有个男孩子抓了个谜面,抓耳挠腮了半天,却是想不出来。旁边的姑娘就有点不开心了。 素还真蹭过去,趁姑娘不注意,在小伙子耳边吐了个字。 然后又蹭到谈无欲面前,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学无术的紧了。 谈无欲噗嗤笑出来,说都和你一样聪明,还不知道江湖变成什么样。就这样,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挺好。 素还真说是挺好的。只可惜不能把整个街上的花灯都赢了。 谈无欲说你要那么多干什么。素还真说,听人家说,愿望重复一千遍就成功了。我要把这满街头的花灯都塞在一艘纸船上,放水里点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谈无欲拉住素还真的手,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太贪心。 素还真说我就这么一个愿望。 谈无欲道,我知你的情,但也知道你身上有寄托了许许多多的人愿望。 素还真苦笑。谈无欲垫起脚跟,在素还真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素还真于是又笑了,伸手去搂住了谈无欲的腰。被躲了开,素还真看谈无欲耳尖那漫漫泛起的胭红,拉回了对方的手。和他五指相交。 于是到了地藏王庙。一个老人家坐在那里,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手里挺好笑的抓了只退了色的布老虎,正翘着二郎腿,听人家的猜谜。猜错了便尖酸一番,口气十分恶劣。素还真问老人家你是不是上火了。那老人看到素还真,却不是不知道为何抖了抖,说要猜快猜,不猜走人。 素还真便把谜面递给老人,然后说了两个字。老人说,对了,奇怪,这题分明还挺难的,去年都没有人猜出来。 素还真笑笑,说那我就去拿花灯了。 老人说快走快走,不知道为何看到你心情就差了半截。正在这时,忽然有个清俊男子走了过来,说师父,愁月把饺子包好了。等你回家吃呢。 老人本来看到清俊男子,似乎还眉开眼笑的样子,但听到愁月两个字,又跳将起来。说这种家我才不要回,那女人有什么好了,你这般放不下。饺子包得好了,有你二师兄包得好。 那男子苦笑笑,说师父你别闹了,知道二师兄在大师兄那里,中元节不回来呢。 老人又要跳脚,被男子硬拽着走,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周围一群猜谜的人急了,说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手里捏着谜面,群情激奋。这时候地藏王庙里冒出一个和尚,说你们生气作啥,刚才那老头过来凑热闹的,每年都来,说自己家老大老二最聪明了,肯定一猜一个准,于是每年在这里守株待兔来着。我才是帮你们看谜的。 于是大家纷纷又去骂老头不靠谱,嘴臭得要命。之前猜错的几个人,又去找那和尚看。只听那和尚说,智商那么低,还猜什么灯谜,快回家种地吧。口气之恶劣,居然有过之而不及。 素还真笑了笑。拉着谈无欲去拿花灯。两个人往回走了段。来到一段颇为浅窄的河道边,河水在这里分了叉,汇出一条小泾,细细远远的,不知道流到哪里。那盏花灯正系在交叉口边的槐树上,周围干干净净的一片,想必其余的灯都被别人猜对领走了。只有这盏,怕是谜面难了,还留在那里。 谈无欲之前只是远远看着是朵莲花,现在离得近了,才发现是朵白色的睡眠,被鹅黄色的笔尖勾出轮廓,花蕊也是淡黄的。只那一朵,在白色的灯面上绽放着。 谈无欲伸手去够,拴的有些高了。踮了两次脚,没有够着。谈无欲正准备用内力切绳子的时候,素还真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然后把他往上举了举。谈无欲皱着眉头,瞪了素还真一眼。素还真朝花灯处努努嘴,于是谈无欲还是伸手去把莲花灯从槐树枝头解了下来 素还真说可惜没有带你的白梅花水灯,否则我们凑成一对,一个人一只灯笼,还挺有趣的。 谈无欲道又不是小孩子了。 素还真笑笑,把谈无欲放下来,又在腰上摸了一把。挨了谈无欲一记眼刀。谈无欲找了根树枝,把灯笼挑着,然后走到素还真身边,两个人看月亮倒映在水波里,和莲花灯火交相呼应。偶尔有别人放的河灯从上游流下来,从他们身边缓缓漂过。只是没有一盏,飘进那不知通向何处的小泾里。 素还真说,无欲我有礼物给你。准备了许久了。 谈无欲抬眼看他。说你别又框我。素还真说,是真的,你肯定喜欢。 谈无欲说你又知道我喜欢什么了。素还真重复了一遍他在东桥上的话,说你我相交千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于是执起谈无欲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往小泾处走去。 两个人跨过了河道的小桥,走到河岸的北面。谈无欲说有点冷,素还真把自己外袍解开,然后披到谈无欲身上。又抓着谈无欲的手,放到自己袖子里。 小泾边的泥土地上有些湿润,长满了淡白色的小花。在月下清清亮亮的。 谈无欲说没有路了。素还真说,我们走吧,走着走着,就是路了。 谈无欲微皱了些眉,但还是跟素还真走了下去,莲花灯笼在前方,让鹅黄色的光晕和白花交错着,迷离幻境般。两个人就这样走了似乎是一炷香的时间,又似乎是一个时辰,雾气慢慢从脚底升腾起来,谈无欲说看不清前面了。 素还真说那你跟着我走吧。谈无欲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素还真只是说快了。 谈无欲望向苍穹,那里已经没有了月晕和星光,淡淡的薄雾充斥四方。然后谈无欲听见了水声,潺潺淙淙的,他记得小泾里的水流的极其缓和,几乎是静谧。于是他试图去看。居然看了雾的那头,似乎有了些灯光。灯影灼灼,映出了一个年轻人的影子。黑发长衫,身形高挑,但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瘦。谈无欲有些痴怔的看着。雾气渐渐消散了,露出长河粼粼的水波。素续缘和他遥遥相隔,在水的另外一边。正蹲在河边,放一盏河灯。河灯在水面沉沉浮浮,向下游缓缓漂来。 谈无欲拉住素还真的袖子,说他看得见我们么。 素还真沉默着,从后面搂住他。 谈无欲于是去看素续缘的眉眼,眉心处点了颗朱砂痣。乌丝及腰,在脑后梳了个髻,用一根长银钗钗住。漩眉明目的,十分清秀。 谈无欲淡淡笑起来,说果然是像你。 素还真说,你看这像我,我看着,却全是你少年时代的样子。 谈无欲不说话,只是看着,雾却渐渐又大了。素续缘放的那盏河灯,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素续缘在在河对面站着,痴痴的看那盏河灯在水面上飘摇。 素还真说,这是放给你的。 谈无欲道,怎知道不是放给风采铃的。 素还真说,那河灯上的字是续缘找我写的,写了谈无欲三个字。 谈无欲说不出话,只听那水声是慢慢轻了,而雾气也越来越重。谈无欲有些贪婪的去看,直到素续缘的影子渐渐模糊起来,融进了夜雾里,再看不到为止。 素还真说你开心么。 谈无欲说谢谢你。月色渐渐明亮起来,再没有水波声,雾气也散尽了。两人的身边又出现了曲折的小泾和满地的白花。一只淡黄色的河灯缓缓出现了小泾的尽头,向两人漂来。谈无欲踩进只漫过小腿的水道里,把那河灯捞了起来,蜡糊的纸面已经软了,烛火在谈无欲的手心里晃动了两下,也灭了。谈无欲就着手里的莲花灯去看,就看见一张纸条。上面有素还真用血写的谈无欲三个字,字条里包裹着一撮头发,用红色的线拴起来。线已经很是老旧了,但还固执的把这一束头发绑在一起。 素还真说,瞧着晃了一圈,竟然还是这样回来了。 谈无欲捧着那撮头发,实际上是两撮捆在了一起,一撮是素还真,一撮是他三魂所化的风采铃的,风彩玲的头发上,还有淡淡的万年果的味道。 谈无欲把那撮头发,细心用手帕包好,然后放在了衣袖里。 那天晚上,他们举着白莲灯就这样走回客栈,路上还有些热闹,中元节的庙会并没有散尽。街边的混沌摊还开着,老板在大锅边边下混沌边招呼客人。旁边还有卖瓜果的,捏面人的。 素还真和谈无欲在街上就这样走着,并没有急着回客栈,只是在街道上走了一圈,然后又一圈。谈无欲说这景象总让我想到半斗坪山下的小镇,逢年过节,也是这般热闹。素还真说确实如此,又说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过春节前,师父带我们两个去山脚下吃年夜饭。其实固然是大吃一顿,师父其实只是想让你去偷记菜谱。然后等无忌天子来了,为了省钱,他再也不去了。 谈无欲说是有这么回事。但你又记不记得,那时候师父带我们去楼顶上吃饭,对我们说的一句话。 素还真不说话,把头扭过去,去看周围还依旧繁华的夜景。 谈无欲道,你总要听着,师父说,你看着楼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武功,生老病死,不过几十年。你们两个有一天,能活到百岁千岁,要知道,什么才是该保护的。江湖纷纷绕绕,每天都在死人,血里进,血里出,这些老百姓却是无辜的,素还真,什么叫还真。谈无欲,什么叫无欲。平凡为还真,淡泊为无欲。 素还真还是不说话。谈无欲把扬了扬袖子,把袖里的那束结发给素还真看,说你素还真有你该做的事情,我为你骄傲,这束头发我收着了,便和我在一起, 天荒地老。 素还真无语。 晚上他们回到客栈。素还真躺在床上,谈无欲让他睡了,素还真只是不闭眼。谈无欲用手去捂住素还真的眼睛。 素还真把他的手移开,说无欲,我不要走,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谈无欲只是叹气,说你知道梦总是要醒的。素还真只是倔强的把谈无欲望,像是要把对方的眉眼刻进骨头里。谈无欲低头,亲了素还真的眼帘,说就这样睡吧。 素还真还睁着眼,但视野却慢慢模糊黑暗下去。素还真伸手去抓谈无欲的袖子,说你为什么就这么走了,我找了你那么多年,那么多年,最后就找到那么点东西。 谈无欲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随时都能消失一般。 他说素还真,我还在呢,没有走,在呢。 素还真没有眨眼,也没有松手。但慢慢的,他手里再没有衣袖,指甲掐进了自己肉里。眼前也再没有谈无欲,或者是江南的客栈。只有一条黑色的河川,横跨整片世界。素还真在岸边,听见河流湍急的声音。头顶上,有流星划过一条银色的曲线,从天空的西方坠落,最后落进河川的另外一面,湮灭无形。素还真知道那是什么星星,因为东方的苍龙脉也黯淡了,留下太阳,虽然依旧璀璨,但却独照着,东西的星域。 素还真在河岸上走着,水波打湿了他的鞋底,冻得他的脚一片冰凉。然后素还真看到了一艘小船,船前和船后,各自挂着两盏灯笼,向他驶来。 素还真往水里走,任由忘川的水漫过他的腿,腰,然后是胸膛。 无欲,素还真喊,等等我。 船并没有掉头,而是向素还真行来。素还真心中惊喜,连游带走的趟过去。趟的急了,吃了几口水。但等他终于到了船边的时候,却发现船上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木船上,只是拴着两个水灯。船头是躲莲花灯,之前还挂在槐树上,被谈无欲解下来,提在手里。船后挂着的,却是一只白梅灯,素白的灯面上,是谈无欲几百年前画的梅花,玄青色的笔墨勾勒出一派孤瘦得雪霜之姿。素还真痴痴的看着,那白莲大些,梅花灯小些,就像是日月,交相映照一般。 素还真把身体伏在船舷上,哭泣起来。滔滔的河水,似是掩了他的哭音。 他让身体依着木船随波逐流,也不知道木船把他带到哪,就像是不知道这血雨腥风的江湖要将他素还真带到哪里一样。 节八,合--琉璃仙境 素还真从梅花林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有些黑了。一线生在梅林外迎他。看他两手空空的就说,素还真呐,你去看你师弟,也不带些东西,瞧我都给你带来了。 于是指了指身边的一篮子的纸钱,纸衣,甚至还有几本书。 素还真失笑,说无欲哪需要这些东西,他定是挺好的。 一线生说,以防万一呐。你瞧北疆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幸亏还有一片白梅林啊。 素还真摇了摇头,似乎真有些困惑的望向一线生,说好友,无欲明明在江南。 一线生看着素还真,哆嗦了下唇角,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说,那我进去给谈无欲烧纸,素还真呐,你快回琉璃仙境吧。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了,都是找你的。你不能把它们都留给叶小钗啊。 素还真于是点了点头。向琉璃仙境化光而去,他记得琉璃仙境似乎在北面,但脚下却是往南面走的,而等他往南面飞了会,果然还就看到了翠环山,玉波池和琉璃仙境。山上山下,好像还真围了不少人,素还真在半空中就看到秦假仙在山路上跳来跳去的,后面还跟了一串。 素还真在琉璃仙境的房顶上隐了身体,然后看秦假仙。鼻子缺了一块,身高不到他素还真的一半。但素还真忽然就有点羡慕起来,就这样鲜活的活着,妻子在身边,朋友在身边。素还真觉得做个真小人,说不定比他这般伪君子要好太多。 秦假仙在琉璃仙境门外大叫,素还真呐,大事不好啦。 素还真心里发笑,觉得这话儿可真是熟悉又可亲。他把秦假仙留在那里,然后自己从琉璃仙境后门溜出来,路过玉波池。玉波池里照出他素还真的样子,头顶莲冠,手持拂尘,眼上漩涡眉,身着一袭莲花白道衣。之前穿了许久,有些旧了,后来谈无欲还帮他补过,素还真就不太舍得穿了。 素还真从玉波池绕过,下了九死一生洞,从洞里出来,就是一个不大的小山村。村外有医庐,医庐里有素续缘。 素还真在医庐门口正遇到素续缘从别的村里看诊回来。穿着件青衫,脚上套着草鞋,背后一个大药框,足足有半个人高,头发就用银钗钗住。 素还真看他那样子,不由笑起来。 素续缘看到素还真有些惊喜,看他笑起来,又不明所以。 素还真道,爹亲我只是看你觉得开心而已,想我当年与你母亲,是想你当个赤脚郎中的,看你现在这样,是有点像样子了。又打趣自己儿子,说你什么时候想要娶媳妇了,爹亲给你盖房子,想要二间就两间,想要三间就三间。 素续缘脸色有些微赧的样子。 素还真就哈哈大笑起来。又问他中元节的时候,可给你娘烧香了。素续缘说,没烧,但放了河灯。把当年娘放在我襁褓里面的东西,又给她送回去了。想她一个人可能在下面有些寂寞。 素还真看这素续缘淡淡的笑,说你娘怕是很开心的。于是晚上就和素续缘一起用了晚餐。素续缘去地里摘了菜,素还真自高奋勇,要去烧,结果烧糊了。素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说爹亲没有烧过饭,以为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素续缘也没有法子,尝试着下了个面,比素还真好些,但盐又放少了。两个人喝了两碗白煮面。村里的大娘过来,给送了鸡蛋炒香椿。两个人顿时觉得白煮面有了许多味道。 华等初起的时候,素还真告辞,又从九死一生洞跑回翠环山。琉璃仙境里灯火通明,一线生已经回来了,和叶小钗坐在一起,秦假仙站在桌子上,激动得说着什么,吐沫横飞。素还真看叶小钗看着自己孙女婿,居然一脸宽慰的表情,一线生不动生色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茶杯口,防止吐沫星子溅进去。周围还坐了一票人。见到他进来,都很激动,一口一个素贤人,叫得他有些头昏。 秦假仙道,素还真呐,你终于回来了。去哪里了。 素还真笑了笑,说我回来了。去了一趟江南,江南很好,过了千年就好像是为了那一觉一样。 后记 首先还是谢谢各位的观赏&回帖,所有的回帖我都看了许多遍。很多感慨。然后在我试图回了2000字以后,我发现回不下去了。 因为一直好像在重复我怎么看素还真,我怎么看谈无欲。 所以我想想看还是来写了这个后记。 这篇文章其实前三章返工了两次。友人飘君鼓励我写一篇日月,说是要趁着爱赶快写。 我想我这么喜欢素还真,同样也喜欢着谈无欲,我的却要写一篇。于是一开始题目暂定为江南调。 然后写了1,2,3章。我周末的时候自己看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感觉。然后我去找了了背景音乐,偶尔听到了贾鹏芳的睡莲。 然后我忽然有了结局的走向。我大概写了最后一章的草稿。写素还真站在谈无欲墓碑前,然后把自己的手指插进黄土里,试图和 谈无欲离得近些。没有日光的月色只有孤独,没有月色的日光,只有干涸的结局。 写完了这个结局的草稿以后,我重新回去把原来写的几乎都删掉了,在重新写,东西很快一气呵成。睡莲9章,大约写了20多天。 之间几乎没有做任何其实它事情,上班,回家,睡觉,码字。 写完的时候觉得十分圆满。有道友说这是Happy ENd,我不知道是不是。但肯定是true end了。 这篇文章回帖的道友们,我非常感谢,尤其是回的长的某几位。在我看来,写同人无非是交流,能得到你们的回帖,是我最大的收获。 还有一个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我的日月和素风就这样结束了,我想我再也写不出来,该写的几乎全部在哪里了。 爱着谈无欲的素还真,和爱着素还真的谈无欲。当然他们爱的都不简简单单是对方。 看霹雳异数小说的时候,有一段非常感动我。说歧路人来到一个村庄,村庄里有一个老人,已经90岁了,但还是20岁的样子。因为他的 这般不会老的情况,他的妻子孩子都害怕他,不合他住在一起。 看到这里,我忽然有了感触。在剧集里,我们看到的几乎都是高来高去的高手,高手过场的好像满世界的都是高手一样,随时可以破格,1000岁的先天到处找。其实并不这样的,这个世界大部分都是平凡的人,90岁就是高龄,孩子活到50岁就开始苍老,60岁就知天命。 这个世界和地球是一样的,主要人还是贩夫走卒,渔樵耕渎,我也忽然好像明白了素还真这个人的奋斗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谈无欲。 素还真守护的未必是江湖,但大概是苦境中原这一方土地。 我想想看,那就是真心爱这样顾全大局的素还真,爱着素还真,当同样也顾全大局的谈无欲。大概是强强吧。非要形容。 然后我也爱风采铃。这篇写完以后,我觉得自己满足的不光是日月这个配对,还是素风的。 甚至还有素还真和素续缘。 素还真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父亲和丈夫,但换个世界,他可能是最好。这样压抑的素还真于是来到了江南。江南是梦,还是幻境,还是真正的黄泉,素还真在谈无欲死后的500年来,找了多少次谈无欲才找到漠北的衣冠冢,又在知道后来了江南多少次,这大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素还真想要的世界。就像某道友说的,素还真真心相信谈无欲在江南等他,一百年,一千年。 我写到倒数第二章的时候,还有可能让谈无欲活着,但想想看,我没有改原来的结局。因为我觉得它更加合理。或者是更加宿命,就好像半斗坪山下的那位就出现了一次的老先生和八趾麒麟所看见的一样。素还真注定是孤独的,或许有朋友,或许他和朋友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单纯的友情或者生死与共来形容。但他一生所爱这里毕定是要空虚的,素还真的身上,背负的是整个中原,他可以爷们的和战友互相倒在血泊里,但注定不能和喜欢的人白头到老,死在不知名的村庄或者江南里。于是我庆幸,素还真喜欢的是谈无欲,因为谈无欲也是一个与他日月相随的人。正如某位道友说的,谈无欲明白素还真,他的执着,他的无奈,他的痛苦一路走来,这大概就是我脑中的日月吧。 被我虐到的各位道友,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有道友说最后素还真在空船上哭泣被虐到了。其实我大概是想让素还真爆发一下。原本计划是写素还真在忘川上让怒火烧尽九重天,然后龙气搅得忘川波涛汹涌之类的,但手指落到键盘上,打出的只是素还真扶着船舷哭出来。这大概就是素还真吧,至少是1000岁的素还真。 又有道友提到这文章的素还真是难得对谈无欲一心一意的。我其实写的时候想,不知道为什么,网络上很多反谈无欲的。我这篇文虽然不是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写的,也多少算把风采铃的credit给了谈无欲。但想归想,我还是写了。大概没有什么比同人写手的写作自由来的更加重要路了。我是真心觉得这个设定很合理,二,我只是想简简单单的日月文。素还真爱谈无欲,谈无欲爱素还真,很爱很爱,很爱很爱,也许有血雨腥风,但是他们互相爱着对方。我就满足了。飘君真的不要庆幸我是日月什么的,我就是日月啊。生是日月控,死是日月控,人的萌点什么的,真是改变不了的来着。 最后我可耻的套用了小逸君的回帖里的几句话,希望姑娘你不要介意,因为你每一句话,几乎都说到了我心里啊。 这话算是代表小谈说的吧,因为我一直在代表素还真说话什么的。 ---素还真,我谈无欲此生,无怨,亦不悔。 ---素还真,待到他年中元日,还来与君共还乡。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